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治安不好，土匪恶霸横行乡里，造就一个专业名词叫“村霸”，人们敢怒不敢言，吃了许多闷亏。
九几年我跟师父去外地办白事，回村走的近道，要经过别村地盘，往日里没遇到什么怪事，这天却不太寻常。
路上架了一道胳膊粗细横梁，半人来高，一头插在屋子后头的柴堆，另一头绑在路边核桃树上。横梁拦住去路，虽能钻过去或者翻过去，不过核桃树下坐着两人明显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交十块钱放你过去。”为首的魁梧男人光着膀子，屁股下头压着把斧头。
十块钱不算多，但在那个年代也不算少，约莫现在近百块，何况农村地区会把现金放大几倍，约等于现在百元以上。
“我们不过去。”师父拉着我转身就走。
“五块也成。”另一个男人补充一句，可惜师父没搭理。
我们师徒绕了远路，大概要多走半小时，我问师父为什么不直接跨过去，那两人就当没看到罢，他们还能真的揍人不成？
“本事还没学到家啊，那人是个冲动好斗的面相，指不定真给你来一斧子，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师父一番话让我醒悟过来，再次回想为首人的模样，眉棱骨凸起切无肉包裹，这是典型的自由主义者，厌恶他人约束管束，行事手段残忍，经常逞凶斗狠，若再加上眼神带了凶光，则行事手段更要狠辣。
“不光如此，脸型像豺狼，且脖子很粗，说明易怒冲动，遇事不冷静，喜欢胡搅蛮缠，平时也不讲理，这种人很喜欢占便宜，往往为了小利益而不择手段，俗话说的二杆子。”师父就地教学。
至于另外一个也不是个善茬，颧骨横向两边扩张且能看到腮骨，这种人为人强势霸道，有很强的权力欲望，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甚至有暴力倾向。
“一个恶人倒也罢了，往往会克制一点，但两个恶人凑在一起，咱两一老一少斗不过的。”师父说。
“别说你们师徒，今早上挡下来个收牲口的农用车，三个牛贩子差点见了血。”在门口乘凉的老汉搭了话。
老汉说早上有车子进村收牲口被这两人拦下，开口就要五十，牲口贩子仗着人多上前理论，那人抡着斧头砸了农用车的挡风玻璃。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牲口贩子也是老实人，被这两人唬住，开车去了别的村子，虽没交过路费，但挡风玻璃也没敢让赔。
此时可能有人要问为什么不找当地派出所，这就要提当时的大环境了。那时候普法程度不高，而且一般乡镇派出所就两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即使派出所来了人也拿这种村霸没法子，他们不讲理，指不定还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故。
年纪大的应该略知当年景象，年纪小的可以联想电视剧《征服》、白宝山、121枪杀大案等，都能看到些时代的影子，只是这种村霸尚未上升到那等凶残地步。
老汉还说这两人里为首的叫老虎，另一个叫大头，乃本地知名村霸，为祸乡里已成习惯，大家见怪不怪，都躲着走，没料想这两日干起了拦路收费的买卖，有人劝过他俩，差点被揍，也就由着去了。
“造孽啊，怎么出了这两祸害。”老汉不住地骂着，也就敢私下里说几句。
“要想个法子啊。”师父说。
“跟这种人斗要挨打，得不偿失，大家都是老实本分庄稼汉，闲的？”老汉说了个大实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那段时日我和师父很少走那个村的近道，听说村长带着烟酒去老虎大头家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去掉路卡，然而没出几天，老虎目光瞄准了别的地方。
老虎有个侄子读小学，在校期间跟别的孩子闹了矛盾，小孩子打架很常见，有些孩子喜欢报告家长，家长多是安慰几句，很少有上门理论的，但这老虎明显不是常人，就是个喜欢挑事的主。
老虎拉着侄子去对方家门，扯着嗓子让大人出来，惹得一堆不明事理的群众看热闹。
“瞧这淤青，这儿这儿。”老虎扯着侄子胳膊给对方看，大家没看出来淤青，只看出来这人把孩子手腕攥得通红。
侄子哪见过这种排场，加上被老虎拉扯疼了，坐在地上大哭，老虎却没在意，就要对方给个说法，意思很明显：赔钱。
“十岁的学生娃起了争执，多大个事嘛，两娃娃都好好地，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对面家长明显没想到自己惹到了什么人，还想着讲道理。
老虎一挽袖子，“你就说赔不赔吧。”
不得不说老虎的身板很唬人，有做地痞流氓的硬件。
对面被镇住了，不过立马回神，怯怯地问，“赔啥？两娃都没少一根头发，咱坐下来好好说说成吗。”
“说？不赔钱说什么？我看你是欠揍。”
老虎上前踹了对面肚子一脚，那人猝不及防被蹬了个趔趄，周围人一看真动手了赶紧劝架，把两人拉开，场面一片混乱。
“狗东西，不赔钱你给我等着。”老虎挣脱不开劝阻，吼了两嗓子后回去了。
事情并未结束，第二天一大早老虎提着斧头把人家的木大门砸了，“这门就当赔钱。”
对方本想理论，被知情人劝住，跟老虎这种二杆子理论不出门道，反而可能惹一身骚，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徒留下一个烂掉的大门。
之后又发生了些糟心事，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得想个法子搞一搞这两祸害，但琢磨来琢磨去不得其法，因为正常法子对二杆子不适用，暴力法子不一定斗得过，而且正常人谁会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呢。
“听没听过二桃杀三士？你们可以试试一桃杀二士。”师父想了个法子。
“杀人？我可不干。”文化程度低的人说。
“不是杀人，是让他们内讧。”有听明白的解释，“只是这法子靠不靠谱啊？”
其实师父也不确定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但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好，况且他自认为看人很准。
“大头是个谎话连篇的主，得不到别人信任，而老虎又是个贪小便宜不择手段的主，两人都是狠角，如果大头瞒着老虎得到了什么好处，那老虎会不想分一杯羹？”师父问。
“可咱怎么确定大头得到了好处？也许两人平分了呢？”有人不解。
也有聪明人悟了，“你傻，没好处就不能编个好处吗？编来的好处怎么平分？”
很快，私下里有传言说大头诈了一个大款，搞了一笔钱，这故事编的有模有样，甚至连那财主的姓名籍贯都说得出，要不是我知道一些内幕，指定会被骗到。
知情人没被骗，但老虎信以为真，他和大头整日作威作福，几天没见这小子就发了横财？试想山寨里一个当家劫了财，其他当家愿意看他独占么？本就是个土匪心性，再加上“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思作祟，老虎立马找到了大头家里。
编来的横财自然没法分，大头解释了一次又一次，那都是别人编的，可老虎只当他藏了私财，不肯与自己分享，两人拌了几句嘴后分道扬镳。
“唉，事与愿违，怎个没动起手来，最好打个你死我活的多好。”人们对当下的情况很是不满。
“知足吧，一个祸害总比一群祸害聚在一起要强。”也有人稍微乐观。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之后一天晚上老虎翻进大头家偷东西，偷什么不用多说，没找出来横财，却也摸了些小钱。
大头遭贼后很气，终日打雁却被大雁啄了眼，小小毛贼竟偷到他的头上来了？誓要扒了那贼子的皮。
看热闹的并不知道是老虎摸了大头的家，但不妨碍大家编故事啊，于是有人传出风声说是老虎偷的，没想到歪打正着，把事实编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两都是暴脾气的狠人，斗狠乃家常便饭，看着吧，肯定要出大事。”师父以他独到的眼光审视这件事情。
大头自然听到了风声，对老虎的意见更大，两人间猜忌更深，终于在两个月后因为一些小事爆发出来。
老虎被大头打断一条胳膊，大头也没捡到便宜，被老虎开了瓢，在县医院住了几个月的院，老虎听到风声后远遁他乡，不敢回来。
都说英雄会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恶人也是。
大头老虎渐渐没了风声，加上治安越来越好，这种村霸地痞很少见到了，人们说起这两人时不甚唏嘘。
若把他们放在古代或许能成枭雄，但这是个和平年代，恶人终归要被收拾，即使这个“一桃杀二士”的法子漏洞百出，即使没有这个法子，想来也有别的报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