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很多人可能有这么一种感觉，过去的影视虽然特效跟画面差些，但内容充实，人物丰满，很有看头。反观现在的电视剧，投资变多了，演员好看了，特效进步了，却很少有好片，因为内容太“虚”，人物太“假”。
我认识一位剧组退下来的朋友，时常说起过去拍戏时的情况，从服装到台词都很讲究，举个简单例子，87版《红楼梦》演员要事先学习三个月书画跟礼仪知识，选的每个角色都尽可能与人物原型匹配，所以成了红学经典，可见那时为拍好剧下的功夫。
“有时为了拍戏专门找懂面相的人挑选演员或参与化妆，这人什么性格，是好人还是恶人，大概样貌要怎样设计等等，在这些看不见的地方下功夫，设计出很多成功面相，比如师爷脸和翻译脸。”他跟我举了两个例子。
所谓师爷脸，最典型的特征就是胡须，用面相学里专业知识来说就是“仙人型”或者“山羊型”的胡须，比如老版《水浒传》里吴用就偏仙人型，这样的人可以看穿世间百态，精于解决难题处理难事，人品好，无贪求欲望，确实是师爷的不二人选。
山羊型胡须的人大多意志坚定，有抱负，有谋略，也可作为师爷这类偏出主意的角色。
至于翻译脸，准确来说是“汉奸脸”，多见于抗战剧里的日语翻译官，一般都留着两撇细小八字胡，最典型最成功的应该是《地下交通站》里的贾队长跟白翻译，两人的胡子特征类似，都是“八字型”，这样的人野心抱负很大，有表现欲，但往往……
“就这两张脸，一出现人们就能知道他们什么身份，后来很多影视剧保留了这一特征，算是塑造最成功的两个脸谱。”
这种说法倒与面相有些类似，前人总结各种面相供后人参考，懂面相的大概会知道一些人的大致性格等等，这就是面相学。
我对仙人型胡须印象深刻，因为师父晚年时就留着这种胡须，他正是个看穿世间百态的人，无欲无求，胡须很符合他的形象，像智者多过像阴阳先生。
“我觉着您像吴用，适合出谋划策，可惜现在那种大户人家很少，没准能聘您当个管家。”有次我跟师父去外地，路上说笑。
师父风轻云淡一笑，“吴用前身也是算卦的，跟我差不多，不过现在太平盛世，没人落草为寇，吃多了撑的？当个算卦的挺好。”
还真别说，去陕北时真遇到个“大户人家”，他家没有管家，但有个比管家还烦人的“军师”，两小撇八字胡，活像个狗腿子，烦人得很。
这个大户人家靠煤发家，货真价实煤老板，钱多了就想投资点小生意，请了当地一个瘸腿算命的帮他算卦，问的自然是财运，这算卦的外号瘸爷，时常跟在煤老板屁股后面出主意，有点军师味道。
我挑着个旗子，旗子上写着“看相算命，阴阳风水”八个字，跟着师父“招摇过市”，这旗子真的招摇，像古代的游方术士，放现代不太合适。
“就不能低调点吗？跟耍猴的一样。”我跟师父吐槽，来来往往路人的眼光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最直观的法子，不然别人怎么知道我们是干嘛的？你是选择挑个旗子还是沿路吆喝？”师父问，我便闭嘴不说话了。
好在当时西北这片地方总体上比南方沿海落后，各种手艺人都有，耍猴的卖艺的，我们师徒不算扎眼，人们只是多看两眼，并不觉得奇怪。
很快第一个生意上门，关于风水的，师父在街边蹲下帮那人分析，围观的人多了，师父不慌不乱，捋着胡子说清那家周边大致环境，也指出问题所在，准确之处无不让围观的称奇，还以为是托呢。
说话的档口一辆轿车停在路边，那年头的轿车是稀奇货，大伙给车子让开一条道，我也伸着脖子张望，就见轿车后座下来两人，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身后跟着八字胡的瘸爷。
“咱这地方没算命先生吗？你们围在这里看啥看？”瘸爷喝斥众人一句，毕竟我们师徒来到人家地盘抢生意，瘸爷肯定不高兴。
中年煤老板对瘸爷呵呵一笑，抬手止住他的话，“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种靠本事的活连我都想试试，去换身干净点的衣服。”
他后一句是对我们师徒说的，师父和我赶了很长的路，身上本就是旧衣服，此时更脏了几分，与这位老板的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师父没在意这稍微带着恶意的话，“衣服不过皮囊，本事装在心里，二者不是一码事，就像我看你穿的光鲜，但心里不一定充实。”
老板多看了师父两眼，再回头跟瘸爷一笑，“带着刺呢。”
瘸爷时时不忘打击挖苦师父，“是带着刺儿，捏吧捏吧就圆溜了。”
“上车，我有点事想请教半仙。”老板招呼师父一声，师父迟疑一下还是迈开腿上了轿车，我准备跟在后面钻进去，奈何手里的旗杆太长，老板指了指瘸爷，让我把旗杆给他。
瘸爷拄着旗杆看我们师徒进了车子，老板也坐进去，轿车挤不下多少人，瘸爷没位置了，老板让他自己走回去。
“活像个狗腿子。”我小声吐槽一句，被师父瞪了一眼，老板哈哈直笑，“不管哪个年头都不缺狗腿子，不稀奇。”
到地方后师父先夸了这座大房子的风水不错，老板说是瘸爷布置的，这么看来这瘸爷倒有几分真本事，想来也是，能在一个地方混出点名堂的肯定不是虚名，我对瘸爷高看几分。
这老板是个直性子，立马说了自己的目的，他想做点生意，问这几年他的财运。
师父帮老板看了八字，大利西南，老板的脸色却不大对，一问之下才知道师父说的话与瘸爷说的不一样，瘸爷说老板大利东南，他不知道该听谁的。
师父一通解释，瘸爷正好回来，听完后不置可否，他问师父，“现在东南沿海发展迅速，处处都是商机，反观西南就有所不及了，所以老板的财运在东南。”
师父微微点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起身跟老板告辞，这老板疑惑地看着师父，可能想不通为什么师父不争辩辩解。
跟着师父离开后我很不解，我才不信瘸爷分析是对的，师父分析错了，我问师父为什么。
“我们是外来人，瘸爷跟老板相熟多年，换做是你，你信谁？与人争没意思，这事讲究缘分，人家不信就不要解释，缘分未到，由着去吧，吃亏了就明白了。”
师父老了后变得寡淡，这老板看起来就是有钱人，若做成这笔生意自然赚的不少，可师父并不为赚大钱，凡事也不与人争，真正的世外高人模样。
说来也怪，师父这么做本不是欲擒故纵，但老板把它当成了欲擒故纵，没过两天竟亲自出马拜访师父，有钱人在意的还是钱，他想问问师父，自己的财运到底在哪个方位。
“若你信他，就是东南，若你信我，就是西南，当然，你也可以先在东南试试水，失败后再按我说的方位来，只是财运这东西稍纵即逝，到时候怕是难了。”师父说。
老板抽着烟迟疑一阵，“我跟瘸爷相识多年，他有点本事，但有时候不大靠谱，性子嘛……不说也罢。之前听了你的解释，觉得比他更有说服力。”言外之意更信师父所说的西南。
“这就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吧。”师父笑道，虽然他不是和尚，但确实是外来者，人对这种新鲜的东西都会感兴趣，所以老板才会选择师父而不信瘸爷，解释之类都是虚的。
“西南就西南，信你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栽了我可要找你说理，别以为一走了之就能躲起来，花钱找一个人很轻松的。”老板带了点警告语气。
师父不以为意，“为什么我敢带着一个徒弟出来闯荡？因为对自己本事自信，要是你本事够大，西南方大发特发，本事平平也不会栽大跟头，至少保本，放心去吧。”
老板点了点头，招待我跟师父吃了顿大餐，让我们好生修养，可能还有事要麻烦我们。
第二日来了个不速之客，瘸爷找上门来，手里拽着只大狼狗，冲着我和师父直叫唤，师父弯腰摸石头状，大狼狗立马受惊后退，闭上嘴巴不敢出声了。
“你可能懂点风水八字，却不懂面相知识，分析之处略有差池，相反，我只看你一眼就能猜清你的为人，虚荣了些，欲望太强，可我们这行讲究的是淡泊，你也别忙着给我找茬，不如好好回忆将你领进门的师父，当年他有没有教你怎么做人做事。”
师父絮絮叨叨一通嘴炮将瘸爷说了回去，之后立马带我离开，倒不是他怕瘸爷找茬，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事，我们本就游游荡荡，走走停停，看看世间百态，讲究个风轻云淡与缘分。
却说那个老板，在福建一带转悠一年多认识了个台商，生意有模有样，发了几年小财，后来四处打听师父下落，想再讨点“财运”，可惜找到师父老家时已然晚了，师父已经作古，我又再外面闯荡，最后不了了之。
至于瘸爷，听说回归阴阳先生最普遍的活儿，承接点红白喜事，看看风水什么的，也算返璞归真，老来活通透了，在这俗世里遭哪门子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