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325:送阴》



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小时候听老一辈说起种种神奇之人和神奇之事,自认为聪明的孩子都当那是假的,傻孩子才当真。起初我也是聪明孩子,觉得那是编的,可跟了师父之后又变傻了,因为其中很多都是真的。师父说这是一种境界,叫“难得糊涂”,管别人说什么,自己的心里要有数,我不知道自己真的到了那种境界,还是世人只看到一些表象。


记得很小的时候隔壁村有个瞎眼的小脚老太太,每天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人们路过时她瞪着那双浑浊的瞎眼,其实看不见,可那神态像是能看见,眼睛里白色多过黑色,再配上皱巴巴的皮肤,小孩子根本不敢靠近。


有老一辈说这是个疯婆子,年轻时家里遭了变故,整个人神神叨叨,后来成了神婆装神弄鬼,混到解放后还好,可惜又赶上十年动乱,人被斗疯了,她老头走后就更疯了,所以大家习惯叫她疯婆,反而忘了她原本的名字。


“这么一算活的挺久。”算数好的孩子已经掐着指头算起来,一打听才知道疯婆已经快九十了,想想也是,毕竟她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活着的小脚老太太。


关于疯婆的故事很多,最常听说的就是她老伴死的时候。


据说老伴死之前她只是胡言乱语,比如跑到山头上大哭大喊,说谁家男人要撞车,谁家媳妇生怪胎,谁家老人要病死等等,听着像咒人,可怪就怪在不久之后真会出事,所以人们都说她是阎王爷转世,离她远远的。


1983年她老伴躺在炕上断气,断气的时候疯婆就坐在门口听着里面动静,没进去看一眼,心比石头还硬。一直等到尸体变凉,邻里邻居都发现了,出出进进忙碌着,疯婆才回神,拿着棍子在门口撒泼,也不知骂谁呢,骂的可脏了,邻里邻居更不敢跟疯婆来往了。


就这样一个疯老太太,小孩子哪还敢凑过去,要不是她家在大路边上,大家恨不得永远不走那条路。


然而师父从来不说疯婆的坏话,甚至从不提及疯婆。入门时间久了我还发现一件怪事,师父每年初二都要悄悄去看望疯婆,虽然坐不了几分钟,疯婆也从不出门送客,可也从来没当着师父的面发疯。


我问过师父原因,师父什么都没说,直到有一天帮一个熟人算命,那熟人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他想知道这种“不孝”什么时候是个头。


师父看过八字后说这两年就有这个势头,但只是势头,一旦抓不住机会,以后永远没有机会了。


因为师父这句话,那人花大价钱买各种保健品,师父怕他吃出问题,更怕上当受骗,不得已带他去见一个人——疯婆。


师父跟疯婆单独在一边说了半天,疯婆时不时往这边看,不知在看什么,她的眼睛根本看不清东西啊。


疯婆起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拿出一方红布手帕递给师父,“拿回去盖在枕头上,睡觉的时候枕着,你们赶紧走吧,等快生的时候再来接我。”


师父点了点头,把手帕塞到那人手里,让他把礼物留在桌上,然后拉着我们两个赶紧出门。


“这都啥啊,我咋没懂呢?这玩意顶用吗?”那人嚷嚷着问。


师父狠狠瞪了一眼,走出老远后才回答,“别管有没有用,回去试试才知道。”却没解释太多。


时间过去一年左右,他媳妇果真怀上了,喜讯第一时间传给师父,师父问过大致预产期后又去了一趟疯婆家,依旧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在孩子快出生时师父带着疯婆去了那边,我也跟着去了。


早先农村地区都是请产婆来家里接生,后来慢慢开始普及去医院生产,然而疯婆依旧要求这个孩子必须在家生产,请个有经验的妇人当副手,出了事她兜着。


冥冥之中能怀上这个孩子与疯婆给的红手帕多少有些关系,那人执拗不过,只能听疯婆安排,我们几个在另一间房子守着,听疯婆在里面折腾。


生产之前疯婆开始布置一些奇怪的任务,她让人买一沓红纸,用浆糊贴在所有门窗上,生产的时候必须关好门窗,不得偷看,看到任何东西都不能出声,直到听到孩子哭声才行。


我们有一肚子疑惑,可师父示意就按疯婆吩咐的办,他率先动手和浆糊,我们只好照做,给所有门窗贴了红纸。


傍晚时分产妇开始撕心裂肺地呐喊,疯婆吩咐助手烧热水等等,我们只能窝在一间屋子听着,心里如蚂蚁在爬,痒痒的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孩子的好奇心重,尤其是我这种调皮孩子,便偷偷趴在窗缝上看,师父走过来拍拍我的脑袋,给我怀里塞了一张符,让我千万不要出声,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等了好久,天色已经大黑,借着隔壁窗户传出来的红光(红纸映衬)勉强能看清外面大概。


产妇的呐喊声里夹杂着一阵轻微脚步声,似乎有人在院子散步,节奏很奇怪,走一步停几秒,走的很慢。


我偏了偏角度,正好看到疯婆佝偻着身形在院子里转圈圈,她双臂直伸,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可惜因为遮挡和光线原因看不清,只能看到她进行着某种诡异仪式。


不知转了多久,我都以为产妇要喊断气了,丈夫也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师父却依旧很淡定地喝着罐头杯里的热茶。


院子里刮过来一阵风,红纸哗啦啦响,疯婆终于向这边走来,走近了我才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红纸包的疙瘩,成人拳头大小,可她走的异常沉重,依旧走一步停几秒,身子一颤一颤的,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跌倒。


疯婆抱着红纸疙瘩进了产妇的隔壁屋子,没几分钟终于听到婴儿哭声,产妇的呐喊也平息了,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那人冲出去后只留下我跟师父在屋子,我问师父,疯婆的眼睛到底有没有瞎,师父说看不清东西。那就怪了,刚才疯婆明明像是能看见路,师父沉思一会后说疯婆的眼睛瞎了,可心没瞎。


疯婆抱着婴儿出来,是个男娃,孩子他爸接过襁褓后高兴地抱给我们看,然后进去看媳妇去了。


师父对疯婆说了声谢谢,疯婆让师父打扫一下,然后去休息了。我没明白打扫什么,直到进了生产的屋子才明白。


房间地面上烧了一堆纸灰,师父小心翼翼将那些纸灰包起,又揭下所有红纸,一齐拿去十字路口烧了。


当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师父知道我在想什么,便稍微说了些与疯婆相关的事。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本事,活人给死人当差,能送鬼魂,能迎阴魂,疯婆就能看到那些死人离开时的魂,也能看到投胎转世成新生婴儿的魄,以前甚至负责接送,所以叫送阴。后来经历那十年,心智打击太大,她便不干这差事了,这次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重操旧业,将一个投胎的魂魄送到这家。”


大半夜听到这些话时汗毛倒竖,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种神秘的伟大感,后来都化成一个噩梦,梦醒后再看疯婆,越看越觉得那不是疯,而是一种神秘莫测。


此事之后疯婆没再出过手,师父表面上也跟疯婆划清界限,外人看来他们没什么交集,最多就是大年初二看一眼,都以为是看在疯婆老伴的关系上。


疯婆依旧过着孤苦日子,习惯坐在门口晒太阳,那双骇人的眼白盯着过路的看,让人心里发毛,直到后来走不动道,村里熟人接济了一段时间,疯婆没再出现,大家以为她已经悄悄死了,想去敲门时疯婆却忽然出现,模样有些诡异。


那是一个冬天,疯婆花白的头发梳的很整齐,身上穿着件红棉袄,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走的很轻快,沿着大路直直去了山上,而后在山腰大声吆喝,没人听清她喊什么,像是发疯说的胡话。


“唉,最后一次撒疯。”


“不会死在山上吧?”


所有人都看出来这是回光返照,疯婆活不了几分钟了。


果不其然,疯婆静静地坐在一个树桩上没了动作,天上开始飘起小雪,小雪很快变成大雪,在疯婆头发上盖了一层白色。人们大着胆子过去一看,疯婆的身子已经冻硬了。


虽然活着的时候是个“疯子”,没人敢靠太近,但死的时候大伙依旧出力,凑钱办了场简单白事,师父出面主持。


有人想把疯婆身上那件红色袄子换掉,觉得跟白事不搭,可师父始终坚持,没说什么原因,别人只能听师父的。


那场雪下了整整七天,疯婆头七过的那天早上放晴,有人一大早在疯婆坟头的雪地上看到许多整齐脚印,有大有小,可谁会晚上去那种地方溜达祭拜?怪了!


“送阴一辈子,或许该换那些东西迎接她,送别她了。”师父说。


这话说出去当然没人信,就跟那些脚印一样,被太阳晒化后消失,彻底没了踪迹,仿佛不曾存在过,但却真的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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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婆婆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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