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有个道理叫“当局者迷”,处在某种环境中的人很难觉察到某个东西存在,只有跳出大环境,以旁观者或者上帝视角来看时才会一目了然,当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王庄是个大村,被一道凹沟分为两坨,东边一大坨叫大王庄,西边一小坨叫小王庄,大王庄有个大院,文ge时乡村按公社跟大队划分,这大院就是大队院,文ge结束后拆了后半部,留了前半部,人们依旧习惯把这里叫大队院。
大队院有个大商店,大队院就成了王庄商店的代名词,比如王庄人经常会说“去大队院买袋盐买瓶醋”之类。大队院对面是小学,中间隔着一条马路,因为附近空地够大,闲暇时很多人喜欢坐在这里聊天,俨然成了那个年代的文化广场。
“别看这地方现在热闹,往前推个十来年,没人喜欢来这里,若再往前推,这还是个闹鬼胜地。”师父跟我讲。
我咧着嘴狐疑地问师父,“真的假的?”
“真的,早先这里就传闹鬼,文ge开始后批斗死过人,但那十年谁敢提什么神啊鬼啊的,可能这里住的人足够多,也可能鬼都躲起来了,所以近些年传出来的故事很少。”
师父唏嘘不已,毕竟他是偷偷摸摸熬过那十年的人,说起来时有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感在里面,也知道很多类似这样的故事。
我忽然想起一个关节,“既然闹鬼,为什么还在这里开商店?不害怕吗?”
师父笑了笑回答,“我都说了那是以前,可能是谣传,也可能别的原因,比如这学校,这几年没听过什么怪事,有胆大的不怕这些,图便宜租了这个院子,面朝学校好赚钱。”
大概懂了,又似懂非懂。
王庄通电比我们早,我们村的电线就从王庄拉过来的,刚通电时我们村没电工,最后选了个有点文化的给王庄电工当学徒,说明两村关系不错,也算一种羁绊。
农村最忙的不是过年,而是夏收,短短几天要把麦子从地里割回来,当时很少有收割机上门,都是人拿镰刀割,割回来的麦秸用牲口拉着碾子碾,用连枷锤,经扬麦、晾晒等过程后才能装袋入仓,经常忙到天大黑。
没通电的时候摸黑做一做拉倒,等天亮了再细细收拾,如今有电了,挂个电灯很方便,但有的麦场离家远,从家里拉电灯过来不现实,于是有样学样,从别的村学了个坏方法:偷电。
据说电线杆上两股钢丝线里一条是火线,一条是零线,给两条线各挂一根铁丝,再把铁丝接到电灯上,电灯照样亮。我不是专业电工,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反正当时很多村子就是这么偷电的。(当时普法程度不高,电力很不方便,才催生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大家千万不要学,也不要试。)
当时许多人还没认识到电的危险性,不知道这样做其实很危险,直到大王庄出事了。
大队院老板杨洪武习惯在大院里晒麦子,有电线从大队院外的路边经过,为省一点电费就从这道主线路上偷电,以前都是这么干的,轻车熟路,也没人说啥。
洪武拿着梯子上墙,双手举着两根细竹子,竹子里穿着长铁丝,只要把铁丝那头弯起的钩子挂到电线上就行了。
“这两年你也没少挣,咋就舍不得几毛电费钱?”院子里坐着几个纳凉聊天的调侃洪武。
“你家不也赚了钱嘛,新买的电视从来不开,省啥呢?”洪武站在墙上反问。
正说话时只听哎哟一声,洪武从墙上跌了下来,电线上唰唰冒着火光,商店里的灯闪了几下后恢复正常。
几人大惊,跑过去查看情况,洪武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据说身上冒着烟,这点就没法考证了。
附近村子第一个被电死的人就是洪武,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警告大家不要偷电,要安全用电……
白事自然交给师父,办白事的时候我还听到这么一种说法,说古代被电劈死的人少之又少很稀奇,死了肯定不安生。不过这种说法大家笑笑了事,闪电跟电可不是一回事。
然而白事结束没几天就闹鬼,出事地点正是大队院。
洪武死后大队院关门办了几天白事,重新开张后是洪武婆娘红霞坐堂,当天晚上就看见了鬼,第二天全村皆知,第二天晚上又见了鬼,第三天上门找师父。
商店一般晚上十点关门,在农村算比较晚的,红霞关上门板去隔壁房间睡觉,与商店隔着一道墙,墙上有扇木门。
刚躺下没一会功夫就听到商店里有响动,红霞以为老鼠偷零食,拍墙骂了两声,那动静停了一会,很快又响了,这次动静更大,有玻璃瓶摔地上的声音。
红霞起身开灯去隔壁商店查看情况,还没开商店灯时就看到一个黑影钻进角落的阴影里,吓得红霞大叫一声。
商店的灯打开,三间大瓦房用了个四十瓦灯泡,算不得暗,但也算不得亮,尤其这种砖木结构老房子,房顶大梁上有好大一片空间,灯光愈发昏暗。
货架子前有个打碎的罐头瓶,汁水流了一地,红霞从货架子上拿起一把剪刀,冲着那边角落叫喊,“挨刀子的贼娃子,欺负我个女人家,有胆你出来,我戳死你。”
结果自然没人回应。
红霞大着胆子慢慢靠近角落,货架后面没藏人,这就奇了怪了,明明看到个黑影蹿到这边,还能从老鼠洞钻出去不成?
正疑惑的时候头顶掉下来个泥块,红霞抬头往上看,一个黑影跳到另一边房梁,红霞吓得瘫坐在地,再抬头时黑影又不见了。
此等情况哪还敢留,红霞跑出大队院大声喊叫,住在学校里的两个老师最先反应过来,跟着红霞进去查看情况,最终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那个黑影跟人一般大,跟猴子一样灵活,嗖地从一根大梁跳到另一根大梁。”第二天红霞指着商店房顶给人讲述。
众人抬头一看,房间大梁上不好站人,两个大梁离了几米远,就算是猴子也不好过去吧,何况这么些年也没听说本地有猴子存在。
“难道是个高手?”有人道,大概是受电视武侠剧的影响。
“别看岔了吧,可能是只夜猫子,或者黄鼠狼什么的,哪有人那么大。”有人说,这种说法稍微服众。
“也可能是你老汉想你了,大半夜回来看看。”有人乐呵呵调侃,得了红霞一个白眼,可转念一想又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嫂子别怕,今晚我陪你睡,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女教师说,她才不信世上有鬼。
当晚商店关门很早,八点多就上了门板,红霞跟女教师躺在床上聊天,顺便听着隔壁动静。一开始还有精神,慢慢地两人就睡着了。
约莫十一二点,红霞轻声叫醒女教师,隔壁果然有动静,塑料袋吱吱作响。
女教师胆子奇大,打开门一马当先冲过去,一开灯就看见一个黑影往门口蹿,女教师刚要开口就被吓的憋了回去,因为那个黑影直接穿过了门板。
事后女教师跟红霞的描述一致,她两只看到了黑影的侧身,身上黑漆漆的,侧脸煞白煞白,跑的飞快,更重要的是直接穿门消失,根本不是人啊。
一时间洪武变成鬼魂的说法喧嚣尘上,闹的大王庄人心惶惶,红霞就找到了师父。
“不对,你男人的白事是我操办的,不应该出问题的。”师父捏着胡子怎么也想不通。
“可能……他是电死的?”红霞不敢确定,她的意思是附近村子以前没电死的人,洪武是头一个,可能真像别人说的,电死的鬼魂不安生。
“不管哪种死法,白事是我办的,不应该闹鬼才是。”师父对此事出奇地肯定,决定去王庄一趟,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仔细丈量了大队院,尤其洪武死的那堵墙,墙内是院子,墙外是马路,马路对面是小学,边上几户人家,过去是一个池塘,另一头连着柏油大路,形成丁字路口。
“看似没什么大问题,可总觉得怪怪的。”师父拿着罗盘皱着眉,而后去小学转了一圈,又去池塘转了一圈,毕竟池塘这种地方容易出怪事。
一时无果,师父只好将范围扩大,绕了一圈来到大队院后面,这里是一片庄稼地,夏收时节已过,地上光秃秃的只有几棵大树,一棵横倒的桃树映进师父眼帘,于是他又到附近转了转,找人打听了些情况,终于搞清楚怎么回事。
师父拿着纸笔画了个简单地图,在上面圈了几个点,分别对应大队院后面的桃树、学校操场、池塘、柏油路另一边的一处地方等。
“那个池塘边以前有一棵桃树,桃树死了就被挖了,池塘扩了一截,学校也有一棵桃树,弄操场时挖了,房后也有一棵桃树,今年刚好枯死,前几天被人伐了,嫌占地,至于那边……”
师父抬手指了指柏油路另一边,大家若有所思,因为那地方现在还长着一棵大桃树。
“几个方位都有桃树,离大队院差不多远,你说怪不怪。”师父道,所有人看着简易地图不说话,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有大问题。
师父觉得这是某种阵,但他不敢确定,只是猜测。
“以前这里就有闹鬼传闻,文ge期间好几个人死在大队院,只不过因为这东西尚有功效,才没发生什么怪事,后来池塘边跟学校的桃树伐了,大队院后头那棵也快枯死了,镇不住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洪武出事了,又添一条人命,一石激起千层浪,镇的东西就跑出来了。”师父推测。
“那边不是还有一棵吗?”有人纠正师父的错误。
“那边那棵虽然活着,却也活不长了,好些枝干都没挂果,加上中间横着一条大路,隔了大半效用,不顶用了。”师父说。
找到问题所在就该对症下药,师父自认没有布置如此大阵的能耐,但也受了启发,在大队院周边几个方位埋了桃木桩子,又给大队院墙角埋了法器,最后做了一场法事,观察一周没有怪事发生才作罢。
记得零几年拆大队院时挖出几个桩子,人们旧事重提,说起这档陈年往事,还说大王庄有个阵,阵里关着鬼,吓得工人把桩子重新埋了进去。关于旧建筑拆迁闹出来的离奇事,吓人程度只高不低,以后有空再多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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