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533:有官运,无财星的人》


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最近老家传来个消息,刘乡长没了。这人与我非亲非故,我也不混官场,理论上不用特意通知我,但真要说起来我们却有二十多年交情,或许应该是渊源,不是交情。


刘乡长原名金宝,从村支书一步一步爬到乡里成了副乡长,一直干到前几年退休,放在小地方也算个励志故事,但金宝的故事却透着一股子怪味,值得好好说道说道。


(即使金宝退休了也有人习惯称呼他一声刘乡长或者刘副乡长,但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是村支书,出于礼貌我向来以金宝叔称呼他,至于更多的人怎么称呼,大致是些很脏的话,比如狗ri的之类,不提也罢。)


九几年还有农业税,农村地方大都以粮抵钱交税,但粮就是农家人的命根子,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宝贝被别人收走吗,所以当时民与官之间矛盾很大,上门收粮不亚于打一场硬仗,这不是比喻,是真打仗,动起手的场面见过不少。


我跟师父去别的村里走白事,作为村支书的金宝带人上门催粮,两拨人对峙起来,官家这边从柴垛上抽出长木棍,誓有拿不到粮不罢休的架势。主家这边也不示弱,几个穿孝服的拿着农具,场间气氛十分严肃紧张,黑云压城城欲摧。


“金宝啊,先把家伙放下,你这脾气作风改一改能爬更高。”师父认识很多村官,跟金宝也有点交情,于是出面当和事佬。


“你们也把家伙收起来,一不小心出个岔子见了血就麻烦了,而且粮还是要交的,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师父也跟主家说好话。


两边人并未第一时间收场,好在气氛稍微缓和,师父在这十里八乡还有几分面子。


“大家坐下来商量嘛,人家在办白事,你们这气势汹汹上门讨粮,换谁能接受?进去喝口水,站着不嫌难看?”师父再次劝金宝,顺便把围观的人遣散。


软磨硬泡之下两拨人坐下来,主家的意思很简单,自家赶上白事,正是用钱用粮的时候,这些人赶着点上门催粮,把人往绝路上逼,一点都不通融。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等你白事完了我再来嘛。”金宝换了个官场笑容,可能真的被说通了,也可能看在师父面子上做了让步。


“但乡里领导不能白跑一趟,这几包烟不要见外。”师父借坡下驴,从主家办白事的烟酒里拿了两条烟塞给金宝,金宝跟身后几个乡里来的人对视几眼,也没推辞,揣着烟走了。


“狗ri的,带着外人欺负自己村里人。”主家悄悄骂了一句。


师父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无情了点,但在其位谋其职,你要当了村官可能也这么干,身不由己啊,那两条烟就从我费用里面扣吧。”


白事办完将要离开,金宝专程来找师父,所求不过官运,“之前说的爬上去一步……是真话假话?”


果然,官场上没人能拒绝“更高”的诱惑,更何况作为一个村支书,再往高爬就爬到乡里了,实打实的铁饭碗,高度大不一样,他能不心动?


原来惦记这事呢,怪不得当时做了让步。


“自然真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师父很严肃地回答,并让金宝重新报八字,仔仔细细分析了一番。


“不过除了官场,你要注意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师父看完八字后说。


金宝摆摆手嘿嘿一笑,“只要能爬上去,其他的好说,好说。”


大概过了两年,他们村计划生育宣传工作做的到位,金宝被提拔到乡Z府上班(虽然也传出不少负面消息,比如强制带人做手术等等,不过当时情况复杂,各种法子逃避手术的人都有,也不好说谁对谁错,总之村里人看金宝早不顺眼了)。


金宝专程上门谢师父,师父依旧劝他多注意别的问题,比如婚姻,比如做人,可惜金宝春风得意马蹄疾,压根听不进去。


有偏远村子通电,要在庄稼地里刨坑栽电杆,金宝负责这事,跟当地人闹了点矛盾,据说被人打了,不知道消息靠不靠谱,但能看出来一点,很多人对金宝有怨言。


师父离世后金宝也来过几次,都与命理有关,只好由我出面了。


“当年你师父说我婚姻有问题,你帮我看看。”金宝终于想起了官场之外的事。


我看了金宝的八字,比劫较旺,日坐比劫,配偶宫逢冲,且八字无财星,都是婚姻不顺的标志,难怪师父多次提醒他。


“你说最近常跟我婶拌嘴,明年03年是癸未年,你们的婚姻大概也到头了。”我实话实说。


金宝点了根烟默默走了。


“金宝!”我喊住他,“其实抛开婚姻,戊子年你有劫难,破财又有灾。”


金宝朝我啐了一口,“你个碎嘴子,从你嘴里听不到一件好事。”


话虽这么说,金宝还是朝我摆了摆手,留我一个人碎碎念,“不是我嘴碎,是你命理如此啊。”


金宝名声一天不如一天,尤其在他们村。若换别的村子,村里有人在乡上当官,大家多少给点面子,即使说坏话也在背地里说,但金宝不一样,每次回村都被人指指点点,连媳妇都不待见他。


03年癸未年,金宝跟媳妇彻底闹崩,搬去了乡里住,不受村里人的白眼。村里人也心情舒畅,少了个碍眼之人,只是转头一想这厮还在乡里,瞬间没心情上街赶集了。


年底的时候金宝结婚了,跟乡里一个离异女人凑成一对,人们听说这消息就跟吃了二斤苍蝇屎一样恶心,各种怪话都有。做人能做到这份上,金宝也是个人才啊。


“老天不长眼,这祸害还在逍遥快活,甚至更爬了一步,快成副乡长哩。”村里人私下讨论,农闲时候难得念叨一个人。


“老天长没长眼不知道,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快了快了。”我默默地跟大家说,浑然一副高人模样。


然而从03年到08年,金宝已经坐稳了副乡长的位子,风光比以前更胜,大家等了五年都没等到我口中所谓的报应,点名道姓指着我,埋怨我胡说,似乎把对金宝的不满全部转嫁到我身上,好在那几年我已在外地闯荡,避开不少闲话。


08年奥运年,国庆的节骨眼上金宝出了车祸,据说十分严重,村里就差点鞭炮庆祝,说是奥运会都没这么快活。


“报应来了,就是可惜了,祸害遗千年,他才丢了半条命。”也有人惋惜。


金宝伤得很重,做开颅手术花了一大笔钱,甚至留下了后遗症,眼看着还有几年就退休,这个车祸算是把剩下的官途毁了,副乡长就到头了。


金宝因为身体状况在闲职上混了几年就退了下来,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这厮可算不祸害人了。


其实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官场作风有了很大整顿,尤其基层公务员,以前是什么作风,现在是什么态度,相信很多人看在眼里,至少亲民了不少。所以金宝当上副乡长后倒也没做几件恶事,可惜百姓心里给他记了数笔恶账,一辈子都消不了。


“有二愣子想拍金宝的黑砖(类似于黑天里用砖头拍脑袋,半道上拿麻袋罩头打一顿的黑活),以前是乡长动不得,现在就一糟老头子。”金宝退休后我还时常听到些许与他相关的消息。


“犯法的。”我听的一愣一愣,而后来了兴趣,“那为什么没拍呢?”


“拍啥?亲儿子跟妈过日子,不认他这个爸,再婚后媳妇带的那个儿子跟他不亲,日子过得跟孤寡老人一样,而且你没看他那个样子,脸上一抽一抽,像帕金森,看来当年车祸的伤没好彻底,这还用拍?”


我连连点头,确实够惨,看来报应到了。


“再说了,万一一砖头拍好了咋整?”这些人的一句话差点让我喷出来,不知道该替金宝庆幸呢还是替他可怜呢。


时间能淡漠很多东西,近几年很少听到金宝消息,人们已经懒得议论他了,直到几天前我接到消息才发现这几年他还活着,只是大概生不如死吧。


我能联想到很多东西,比如金宝离世后肯定有人回忆起他的恶事,嘴里念叨着“祸害终于没了”之类闲话,甚至吐口唾沫……


有一句诗写“赢得生前身后名”,我们大部分人没这能耐,赢不到名,可不管何种高度、几多财富,也别往臭名上靠啊,金宝活到这个地步又能怨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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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婆婆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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