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一走进五号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儿。
两排职工宿舍，中间一条走道，即便是大白天，我走在这里，也觉得眼前一黑，连路都看不清楚……
老卢啪啪的在我身后的墙壁上按了两下，昏黄的路灯亮了，但是闪了两下，冒出“嗞嗞”的两声，灯又灭了。
老卢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老宿舍楼，这路灯就没好过。”
“没事。”
我拿起手机，打开手机电筒，全当照明用了。
老卢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亲戚关系有点复杂，反正是亲戚的亲戚。
是在他的再三邀请下，我才过来的。
因为，老卢的儿子卢小新，又疯了。
医生诊断说是精神分裂症。
老卢是离婚后再婚的家庭，卢小新是他前婚生的儿子，因为跟后妈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卢小新从小就跟着爷爷长大。
卢小新不爱说话，就喜欢玩手机。业余爱好除了玩手机，就是睡大觉。
三年前，爷爷脑中风死了，卢小新就疯了。
据老卢说，有时候到了晚上，这孩子好像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本来不爱说话，有点胆小的他，会叉起腰骂这个骂那个，会讲那几年上山下乡的故事。
更诡异的是，他会一个人下象棋。
对着空气又说又笑……
老卢把卢小新送去精神病院治了一年，好像他的精神疾病已经完完全全的好了，很正常了。
又开始喜欢玩手机，睡大觉了，卢小新才被从医院里接回来。
可是只要在家里呆过两三个星期，他的病症就会反复，然后又开始骂这个骂那个，讲上山下乡的故事，一个人下象棋……
有点害怕，老卢又把他送去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觉得正常了再弄回来，然后孩子又开始犯病了……
总是如此反复。
这一次卢小新很过份，他说他是老老卢，就是老卢的爹。
他骂老卢“小兔崽子”，还说老卢七岁的时候因为偷了两块八毛钱，被打个半死……
老卢吓得脸色苍白，他跟我说自己7岁的时候确实因为偷了老爸二块八毛钱，挨了一顿胖揍……
卢小新之前根本不会下象棋，而老老卢是个象棋迷。
卢小新性格文静，不爱说话，而老老卢是个话唠……
我总结了一下老卢的意思，他是觉得卢小新的身体里住着自己老爸的灵魂。
老卢跟我说，因为卢小新晚上太吵了，有时候半夜三更甚至拉起二胡扯起了京腔……住在新家里，他老是被邻居们骂。迫不得已，老卢就把卢小新关在5号楼了。
五号楼是老卢单位宿舍，一人一间。有卧室，有厕所，阳台被老卢焊了钢筋，牢房一样坚不可摧。
我跟老卢一前一后地走在走道里，虽然是大夏天，但长长的走道里常年不见光，还时不时的吹过一阵风，让人觉得阴嗖嗖的。
整个5号楼年久失修，已经很少有住户了，走道两边的门都关着，也不知道哪家住着人哪家没住着人，现在也是傍晚，该是人都回家的时候了，5号楼却静得出奇。
到了514门口，老卢停下来了，先是敲了一下门：“小新，我是爸爸，我带着一个亲戚来看你来了。”
他敲了门，又拿出钥匙开门，我才发现那门是装的挂锁，从外面锁上的。
门打开了。
灰暗的房间里，有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
卢小新盘腿坐在床上，望着窗外，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很长，身形消瘦。昏黄的霞光落在他的身上，无端端的给人一种非常凄凉的感觉。
跟几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个人。
以前的卢小新虽然不爱说话，但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剪得恰如其分。
见到我们这些亲戚他也许不会叫你，但总是会羞涩的一笑。
即便他不吭声，你也不会觉得他没礼貌。
“小新，我是姨。”
以前偶尔的亲戚聚会，很多孩子会缠着让我讲故事，小新是其中之一。
他不喜欢听风水命理之类的故事，喜欢听黄大仙灰大仙柳大仙。
“你来了！你家长辈身体还好吧？”
小新突然开口，我随之一愣：因为他说话的语气，真的很像他爷爷。
见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小心甚至捋一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我象棋瘾又犯了，你陪我下一盘？”
老卢刚想开口说话，我示意叫他闭嘴。笑嘻嘻的看着小新：“好啊，那就下一盘吧！”
天色已经暗了，屋子里光线不太好。
老卢拿来了棋盘，发现少了一个卒，在抽屉里拿了一个大纽扣，就替代了。
我叫老卢把灯打开。
可是小新说他喜欢光线暗一点。
我坚持：“光线太暗，我看不到。你是不是想趁浑水摸鱼偷我的棋子？”
以前我和老老卢下过象棋，他跟我开玩笑偷过棋子。
小新像个大人一般的笑了：“还记得那档子事？你这人记性太好了，嘿嘿。”
连笑容也很像老老卢。
老卢将白炽灯打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路的问题，那灯闪了几下，照样是冒出嗞嗞的声音，我以为它会灭了，没想到它很顽强，最后还是没有灭掉。
我跟小新在昏黄的灯光下下象棋，有一次无意之间我碰到他的手，心里不由得一惊。
他的手实在太凉了。这可是夏天，可小新的手苍白冰冷，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死人的手。
一边下象棋，我一边问小新：“别的孩子都还在上学，你就打算玩一辈子手机算了呀？”
他非常有沧桑感的一笑：“上山下乡那会儿，其实我们也没读过多少书，不是日子还是过来了？现在的孩子太辛苦，早上6:00就得起床，晚上10:00才下晚自习，唉，小新不读书也没什么……”
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内容，已经吓的老卢在我身后发着抖。
说句实在话，我心里没觉得有什么。
据我所知，精神分裂症也有这样的表现。
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希望自己是什么样子，在犯病的时候他就是什么样子。
卢小新一直跟着爷爷长大，在他的世界里，爷爷就是他的英雄，所以爷爷走了，他就希望自己以爷爷的形象活着。
下完了象棋，我就说我要走了。
卢小新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叫我慢走，让我带他向我家长辈问好。
我走出514，老卢赶紧将门锁好跟了过来：“你怎么不处理一下？就怎么走了？”
“孩子是真的病了。”我非常笃定的说了一句。
“病了？可我总觉得他是中邪。”
“咳！”
我打算回去了，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
而这声音居然让我汗毛竖立。
几乎是下意识的被吓了一跳。
赶紧回过头一看，一个黑色的人影，嗖的一声飘进了514。
难道我看错了？
走道里的灯跟鬼火似的，太暗了，有什么看错了也不奇怪。
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才拿出随身携带的罗盘一看。
呵呵，老老卢还真的回来了。
我示意让老卢再次打开514的门，门刚打开，卢小新就跟鬼魅一样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瞪着我：“怎么又回来了？”
罗盘一阵乱转，感觉好像马上就要爆了似的。
看来，这孩子身上真的有阴人的魂魄。
我干脆将罗盘放在桌上，目光充满挑衅的地看着卢小新：“如果是为他好就应该离开他，你这样长期在他身上，对他的身体很不好的。”
“你以为我想跟着他？”卢小新说了一下句，悠悠的走到窗口。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淡淡的月光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可怕。
“你什么意思？”
还敢跟我扛上吗？
我们也算大熟人，我不相信这个老老卢这么自不量力。
“咳咳！”
他又咳了一声，脸上出现让人莫名其妙的笑容。
整个房间里突然就弥漫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
那该死的灯，又开始闪了……
不经意的回头，我发现老卢正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转圈。
他的目光平视，连眼睛都不眨，就那样一直转圈，转圈……
厉害！
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鬼打墙！
还好来之前我做了一点准备，我快步走到卢小新身边，拿出我身上藏着的墨斗线，以最快的速度缠在他的腰间。
然后，我念了一段咒语。
卢小新阴森森的看着我，感觉就像鬼片里的镜头。
可我不怕他，在自己的掌心呵了一口气，重重地拍在卢小新的脑门儿。
“啊！”
一声尖叫，是老年人的声音。
叫声之后，屋子里平静了一瞬间。
一直在乱闪的灯突然明亮了起来，屋子里的那种浑浊阴暗的气氛平白无故就消失了。
而老卢一脸懵懂的站在那里：“我在干嘛？”
我没有理他。
从衣兜里拿出七色线，我赶紧给卢小新系在左手手腕上。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做过准备的，现在要用随手拈来。
我心平气和的问他：“小新，你是不是很想爷爷？”
卢小新羞涩的点了点头。
“那你当初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想让爷爷经常回来看你？”
卢小新跟我说他在手机上看了一个灵异小说，说是吃了死者的骨灰，死者的灵魂就会经常跟着他。
我被吓了一跳：“你真的吃了爷爷的骨灰？”
卢小新赶紧申明：“我只是吃了一勺……”
之后的几天，我带着卢小新到公园里去散步晒太阳，还给他弄了一些符，那孩子渐渐气色好了一些。
老卢问我，卢小新是不是真的被他的爷爷附身？
我冷冷的看着他：“孩子只是缺爱，你这个爹怎么当的？”
有些事情又何必说的太清楚，心病和灵异，都有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