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代，穿裙子的女生很少。
穿红裙子的女生就更少了。
倒不是大家都有封建思想，最主要是山村的人都很穷，很多小孩子都是捡的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
村子里有个傻姑娘，她跟别人不同，别人是捡哥哥姐姐的衣服，她是穿妹妹的旧衣。
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不懂事，还笑过她，说她总是穿着短短的裤子，就算大冬天也露出大半截小腿在外面，像稻田里的秧鸡……
说到这个，傻姑娘的爸爸好像还特别庆幸，说是幸好傻姑娘长得慢，不然的话不但有她吃白食，自己还得多买衣服……
当时我心里有点同情傻姑娘。
可是不管我们说什么，傻姑娘都总是笑嘻嘻的。
有人跟她一起玩，她就特别高兴。
傻姑娘从生下来就是傻的。
村里的老人说，她是临出生的时候才后悔、不愿意来投胎的孩子。把灵魂撤回去了，所以她的父母才生出了个傻子。
在我的记忆里，傻姑娘虽然脑子不灵光，但其实特别勤快，小小的人儿就已经差不多把家里的家务给承包了。
可她的父母还是不满意，常常因为一些小事打她。
反正，她身上历来是旧伤未愈添新伤，从来就没好过……
她有时候会扯起裤管，让我们看她身上的伤，那真的是触目惊心。
那时候已经实行计划生育，但因为傻姑娘家的情况特殊，村委会上报，允许她妈妈再生一个。
于是傻姑娘才有了这个妹妹。妹妹一直穿新衣服，傻姑娘捡她的旧衣服，还对妹妹爱护有加。
村里大婶有时候逗她：“傻姑娘，我把你妹妹给抱跑了！”
她就会诚惶诚恐的抱着妹妹，即便妹妹充满嫌弃的打她踢她，她也不松手。
那白色的鼻涕龙子就掉到了妹妹的头发上……
就为这，我看到她爸还打了她一巴掌。
那时候我还小，拿他没办法。就跟我二师傅说，我希望他爸爸以后会被鬼抓了去。
二师傅揉了揉我的头顶：“不许乱说话。”
傻姑娘的父母一直想有个儿子，为这他们到村委会去闹过，希望再把政策放宽一点，能让他们再生个第3胎。
傻姑娘她们家里很穷，就几间破茅屋，家里唯一值钱一点的东西，就是一头大水牛……
这样的情况，村里当然不允许他们再生第3胎。
看着傻姑娘的妈妈耍赖耍泼在村委会门口撒尿……我当时心里很惊讶
原来女人不讲道理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动物。
可是就算傻姑娘她妈妈什么恶心事都干了，村里还是不允许他们再生第3胎。
村长的话说得很清楚：你们家的情况最多只能有两个孩子，你已经有两个了，别再妄想生第三个！
父母生第3胎的愿望落空，傻姑娘挨打的时候更多了……
我亲耳听见她爸爸骂她，说是因为她这个丧门星，他们家才会断了香火。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自己生不出儿子，怪别人。
傻姑娘再傻，不也是他们生出来的吗？人家傻姑娘肯定不希望自己是个傻子。
我二师傅说夫妻是冤仇，儿女是债账，肯定是他上辈子欠了人家的，人家才来索债！
有了这种思想，我怎么看傻姑娘的老爸都不顺眼。
记得有一次，我发现傻姑娘在我家狗食槽里捡狗不吃的豆子，毫不犹豫的放进嘴巴里吃了。
我当时看到那场面，差点吐了。
那时候农村的狗可不像现在养在城市里的那么干净。
那时候农村的狗大多都是放养，跑出去见啥吃啥，很脏的。
傻姑娘吃了一个豆子，还伸手去捡第二个，我上前把她一把拉过来，告诉她狗吃剩的东西很脏的，不能吃。
傻姑娘歪着脑袋，一副懵懂的样子：“可是我饿啊……”
“你没吃中午饭吗？”我气愤的问她。
“我爸说饭煮的太少，就不给我吃了……”
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像二师傅那么有本事，就放出一个鬼来吓死傻姑娘的老爸。
后来在镇上我看到了他的自行车，就把气门芯给拔了。
那是我第一次快意恩仇。
我问傻姑娘为什么她运气那么好会经常捡到野生的菌子。
她虽然傻，却跟我说了一句经验话。
她说长鸡枞菌的地方不可能只长一个，应该是好几个在一起。也不可能只长一批，只要下雨过后，就会有一批又冒出来。而且那个地方有了，年年都会有。
所以我经常跟着她去放牛，当然目的是为了捡菌子。
这就要提到傻姑娘他们家那条大水牛了。
平常那牛看起来还是挺温顺的，就是好吃，有点护草。
如果它吃得正有劲儿，你牵着绳子想把它弄过来，它就会发火。
水牛发火问题很严重的。
它可能会用那尖尖的角来顶你。
那些年每年都有被水牛伤害的人，没办法，黄牛力气没有水牛力气大，而且黄牛要是做几天活儿，就会累得半死。水牛力气大，还扛累。
因为长期有傻姑娘照顾，他们家这头大水牛长的圆溜溜的，身体特别好。
我记得有一次看见傻姑娘的妹妹把红领巾拿在手里摇来摇去的玩，结果他家那缠在梨树下的水牛就蹦得老高，扯掉了绳子，跑了好远的路都要去追傻姑娘的妹妹，最后在慌乱之中小姑娘手里的红领巾掉了。
那牛才算作罢。
这一幕实在太惊险了。我看到傻姑娘的爸爸，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叫他注意着点，别让孩子在牛面前摇红领巾。
傻姑娘的爸爸眼睛里生出异样的光彩，好像产生了联想，但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我家的牛看到红色的东西真的会发狂？”
我点着头告诉他，这是我亲眼所见。
他也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第2天我又跟傻姑娘一起去放牛，她笑嘻嘻的告诉我，她爸爸说这段时间她很勤快，会奖励她一条新裙子，今天已经去镇上买了。
整个一上午，傻姑娘都是开开心心的，捡到的菌子全给我了，一个不留。
那天下午，因为有点事我们跑出去玩，晚上我二师傅从外面回来，告诉我傻姑娘死了。
她穿着一个红裙子去放牛，被牛角顶穿了肚子，肠子拖在地上有一米长……
但她的死因还是因为流血过多。
因为当时是她一个人去放牛的。
听到这件事，我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告诉我二师傅：“傻姑娘是被他爸爸害死的！”
二师傅愣了一下，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
二师傅很生气，红着一张脸，忍了好久才跟我说了一句：“别哭，老天有眼，善恶有报，我相信傻姑娘不会饶过他那个狠心的爸爸的。”
一个傻姑娘而已，死了连棺材也没有。他爸爸把她的肠子装回肚子里，胡乱的在肚子用针线缝了几针，再给她穿上一件短小的衣服，然后用席子一卷……
傻姑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一抷黄土。
我心里愤愤不平。
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还有精彩的后续。
那天下午，非常意外的，傻姑娘的爸爸来找我二师傅，说是乡里乡亲的，平时关系挺好，今天请我二师傅去喝酒。
我二师傅冷冷的看着他：“不好意思，我们也不过是泛泛之交，无功不受禄，我怕吃不下你的酒菜。”
傻姑娘的爸爸愣了半天，只好实话实说，说是这几天他一直噩梦连连，老是梦见傻姑娘穿着一身有血迹的红裙子站在他家的床头。
“一定要帮帮我……我孩子死了，我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还整天做噩梦……”
我二师傅可不傻：“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这么心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傻姑娘的事吧？”
我在想，如果当时傻姑娘的爸爸实话实说，也许二师父可能真的会帮他。
可他没有，还凶巴巴的问我二师傅什么意思，好像别人冤枉了他一样。
我二师傅不想跟这种无赖继续说下去，转身就想走，结果傻姑娘的爸爸就坐在地上，说我二师傅不帮他，他就不走了。
真是不要脸。
我二师傅只好给了他一张符纸。
傻姑娘的爸爸可不蠢，估计担心二师傅不是诚心帮他，非要拉着我去他家吃晚饭。
他知道二师傅肯定不会让我有什么事的。
我才不想被人利用，一直打着他，不准他拉我。
可是二师傅叫我放心的去，没事的。
我还不想去，二师傅甚至命令我必须去。
我不知道二师傅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既然他叫我做的事我就去做一下。
还没进傻姑娘他们家的院子，我就看见他们家的那头大水牛。
那水牛瞪着我，瞪得我毛骨悚然。
从它身边远远的绕过去，我悬着的心才终于回到了肚子里。
说是请我吃饭，可是傻姑娘的爸爸只是拿出了一蝶花生米和一盘咸得根本就没办法吃的干鱼，然后他就紧致喝起了酒。
我见他们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有些奇怪。
傻姑娘的爸爸这才告诉我，今天晚上是傻姑娘的回魂夜，他的老婆带着傻姑娘的妹妹有点害怕所以回娘家去住了。
这是想让我跟他作伴呢，我就知道他是在算计我。
天太热了，估计今晚他们家的水牛不会被牵进牛圈。
刚听说是傻姑娘的回魂夜，我就觉得气氛莫名的怪异，外面的牛还一会叫一声一会儿叫一声，搞得人有点紧张兮兮的。
“呯！”
一阵风将那颤颤巍巍的院门吹了一下，便重重地关上。
傻姑娘的爸爸被吓了一跳。
但见我在这里，他好像又放心那些。
紧接着，院子里的灯泡闪了几下，发出嗞嗞的声音，最后还是灭了。
不就是灯灭了吗？傻姑娘的爸爸吓得尖叫了一声。
我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
今晚虽然没有月亮，但还是有点能见度的，我们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水牛。
傻姑娘的爸爸突然指着大水牛：“那牛旁边是不是站着一个人？”
我都没往那边看，便故意吓他：“不就是傻姑娘站在那里吗？穿着红色的裙子，跟我说那裙子是你给她买的，所以她回来看你。”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坐稳，还是真的有什么神秘力量，反正傻姑娘的爸爸本来坐在板凳上，那板凳突然倒了，他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头在地板上磕的咚的一声响。
“女儿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来吓我……”一个大男人顾不得头很痛，都快吓哭了。
没想到我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吓到了。
在心里了够了，我才拉起他：“刚才可能是我看错了，那水牛的旁边根本就没人。”
“你哪有看错呀，现在那丫头已经站在门口了！”
那家伙说的有板有眼，反而把我也吓了一跳。
“在哪儿啊？我怎么没有看见？”
“她朝我走过来了……”傻姑娘的爸爸吓得语无伦次。
我怕把他吓出个三长两短，告诉他没有穿着红裙子的人，我骗他的。
结果他说傻姑娘就站在桌子跟前，正对着他笑呢。
真是在说聊斋！
傻姑娘的爸爸浑身发抖，忙着逃命，院墙旁边靠着一把锄头，他慌不择路一下踩到锄头上，锄头的杆儿“砰”的一声打过来，刚好打在他的额头上，当时他就晕了。
我赶紧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不过医生来了的时候，他自己就醒过来了，说只是有点头痛，没事。
谁也没想到三天之后，这个人一觉睡去就没再醒来。
说是因为被那锄头杆子一打，他的脑袋里有淤血，最后发生了脑梗塞。
过了几天，我见他家的狗，不知道在哪里拖了一块红色的碎布回来，一见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傻姑娘的爸爸到底是因为傻姑娘在回魂之夜来看他了，还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把自己给吓死？
这个问题谁也说不清楚。
但我知道的是，二师傅给那个人的符，只是一张纸上面什么也没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