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539:守画人》


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在人类认知里画可以画在很多地方:纸上、墙上、石头上、木板上等等,由此衍生出很多职业:画家、画棺匠等等,以前讲过一位画棺匠的故事,今天讲另一种职业,没有约定俗成的称呼,我们那边一般叫画师。


画师,听名字就与画画有关,但这类画师的画可不是欣赏的,而是用的。


画还可以用?相信很多人听到这个说法后会跟我小时候一样疑惑,然后师父指着大门上的门神告诉我,“这就是用画。”


从门神到财神再到灶王爷,甚至一些庙里壁画,这可不是一般画家就能画的,他们或许能画出那种神韵,却画不出特有的灵性。


师父认识一位画师,平日里帮邻里邻居画点门神灶王爷之类补贴家用,画师姓李,师父称他为李师,指他们行当里的大拿。既然是大拿,手艺自然没话说,简单几笔就把门神画的活灵活现,更重要的是据说这门神真能当某种符用,有镇宅驱邪之功效。


李师手艺是祖传的,同时还传下来一副画,这画刻在一块一拃宽、两拃长的木板上,木板偏红,看不出什么材质,反正挺沉,敲起来有点脆,脆里头又带点闷,很难形容的声音。


画像内容更奇怪,用火焰纹路勾勒出一副兽首模样的东西,眼睛鼻子嘴都很清楚,就是有些狰狞,头上有角,嘴边有两条飞起长须,像龙头,但肯定不是,李师说那是火神,外人不清楚,就姑且算是火神像刻吧。


李师家把这木刻画供奉在粮仓里,其实农村人家没有专门粮仓,盖个小房子放家具之类,顺便把粮食堆进去,有些人家干脆把粮堆在住人的房间也不是没有。


我问师父为什么要把火神供奉在粮仓,就不怕失火吗。


师父告诉我,火神名义上是掌火神仙,能生火但也能灭火,既然是神仙就不会用火做坏事,相反还能避免火灾。粮食对于农人有多重要无需多说,李师家把木画供奉在粮仓也在情理之中,是怕粮仓失火。


有一年李师家烧炕导致走水(别看有“水”,其实指失火,也算一个小科普吧),可能是烧炕的火星子引燃屋后柴草堆,火焰点着粮仓小窗户上的塑料纸,火焰蔓延进粮仓,顺着墙壁烧起来。


李师一家在紧挨着的房间睡觉,觉察到那股不一样的灼热,也被烟味熏醒了,此时炕脚席子已然烫脚,李师立马把被褥之类收拾干净以免起火,同时赶紧出去查看,就见粮仓里冒着火光,家人心里一个咯噔,心想着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粮食这东西可不经烧啊。


然而粮仓门推开的一瞬大家都愣了,因为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小窗户位于粮仓左上角,左下角摆着扫帚铁锨爬犁等一大堆农具,往中间隔出一条能走人的道,过来点摞着一堆装小麦的蛇皮袋,因为怕潮湿的缘故粮食与墙壁之间有点距离,再中间摆着桌子,桌上供奉着那个火神像,右边也是差不多布置,一堆杂粮,比如豆子玉米之类,空闲处放着板车等等。


此时左边角落农具已经烧了七七八八,只剩下鉄犁等大物件的木头上有火光,毕竟火是从这边烧起来的。右边板车位置一堆杂物也开始起火,是从左边蔓延过来的,可中间那一堆粮食和火神像完好无损,似乎火焰绕过粮食,凭空烧过来一样。


“这就奇了怪了,按理说这温度和距离足以把蛇皮袋点着,熏也熏着了,怎么就没一点痕迹呢?不然怎么烧过去?火星子飞大半个房间飞过去的?”


灭火后人们死活想不通,怎么琢磨怎么怪异。


“好家伙,这桌子方圆三步内就没一点起火痕迹,连上头房梁都没熏黑,奇了。”有人发现更奇怪的事。


要说一个房间里两边起火,中间没起火倒也有可能,可这烟就不对了,毕竟起火时烟会蔓延整个屋子,不应该中间房顶上没一点痕迹吧?如今就发生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中间完好无损的桌子,那上头摆着一个“木头疙瘩”,正是李师家祖传的宝贝。


“怪不得见你经常给它烧香,感情这玩意儿能避火?神了!”大家都看出来木刻画像是个宝贝,能划出一个范围不起火,可就是说不出门道,只能感叹神奇。


李师呵呵一笑,只道是个巧合,他也没料想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祖上说是摆在粮仓的玩意儿,他就摆在粮仓了,如今起了作用,只怕有心人惦记偷了去。


李师家有个防火的宝贝,消息不胫而走,传的神乎其神,还真有人惦记上了,可惜没偷走。


“为啥没偷走?你家看得很死?”师父问李师。


“知道神奇后看的确实死,但还要种地出远门,千日防贼真能防得住贼?”李师摸着自己的胡子呵呵笑。


“那怎个没丢呢?”师父更疑惑了。


“那东西别人拿着烫手。”李师笑答。


“烫手?”


师父没明白,李师一番解释后终于搞懂了,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烫手,外人拿着这块木像走出李师家大门时就会被烫着。


这种说法谁信?师父当时也不信,就亲自尝试了一下,把木像裹在衣襟里往出走,刚走到门口觉着有点温热,出了大门时衣襟开始冒烟,吓得立马丢掉,李师却不紧不慢捡起来,没有一点不适。


至于那块木头,连个烟都没冒。


“看来只能是你家的宝贝,别人家用不得。”师父感慨道。


知道这个结果后偷宝贝的人少了,观摩祭拜的人多了,同村人更离谱,大冷天跑李师家粮仓里打牌,说里头暖和,都不用生炉子。


“也不怕赌博冒犯了神仙。”李师自然会抱怨,却也只是吐槽而已,都是同村人,行个方便没什么。好在这些人不赌钱,只是打发时间,不然李师早被请去喝茶了。


此时大家也明白了为什么要将这东西安置在粮仓,不光因为粮仓怕起火,还因为粮食怕潮,这东西能防潮,可能就是李师祖上专门为粮仓定做的吧。


师父给我讲这事时我肯定不信,可惜那时候李师早已年迈,离我们镇隔着两个乡,想去拜会见识不容易,只好作罢,不过关于李师另外一件奇事却是实打实的。


李师会画年画和门神,在大家印象里这些小玩意都是些象征,没实际功效,但其实不然,要看它出自何人之手。


我跟师父接了一单活,煤矿上死了好几个人,据说有的尸首都不全,是拼接起来的,毕竟凑个全尸嘛。


有一家家属把人抬回去办丧事,可尸首死活进不了大门,一靠近门口就有一股大力往下压,跟“鬼压棺”似的。


“不行在门口搭个灵堂得了。”有人建议。死在外头的人不该在房子里搭灵堂,要么在院子,院子太小的话就搭在门外,有这说法。


师父也同意这个主意,可这等怪事头一次遇着,不搞清楚不舒坦,于是仔细检查了死者尸身和门口状况,最后发现死人的左右手不一样大,也就是说这两只手里有一只不是死者的,可这与进不去家门有什么关系,于是把目光看向大门上贴着的门神。


师父与李师多年交情,一眼就认出这门神出自李师手笔,一问果然,家属说是李师亲手画的。


“带了不属于自个的部件,换句话说身上可能跟着别人的魂呢,门神能放你进去才怪。”师父对死者念叨了一句,众人愕然。


“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我做场法事,把别人的魂送走,另一个是把两人的手换回来,只是不确定魂会不会跟着归位。”师父道。


家属对死者很尊重,也很上心,既然发现尸首不对,怎么着也得凑个全尸,就联系了几个遇难矿工家属,毕竟对方也想凑个全尸,还真把手换回来了,为了保险起见师父又做了个简单法事,这次尸身顺利进门,你说神奇不神奇。


李师死后师父悄悄办了白事,没带我,原因很多,一来当时我生病了,二来这场白事按李师的意思来,越少人知道越好。


“种粮食的人少了,李师家孩子早去了城里打工,那个木像没啥大用了,可毕竟是宝贝,怀璧其罪,李师就把它带进坟墓,坟的位置只有我和几个亲眷知道,连坟包都没有。”师父跟我解释了其中缘由。


“可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真就带走了?卖钱的话也能卖不少吧?”我还是不解。


“你不懂,对手艺人而言有些东西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就算给再多钱他也不会卖,至于传下去,是宝贝也是祸患啊,更何况……”师父叹了一口气。


“后辈连他手艺都没学会,传下去又有多少意义,与其说是木像,不如说是他们祖传的手艺,木像从手艺里生,也死于手艺终止,随着去吧,挺好。”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师父对于老友去世的感慨,还有对一门独传技艺消失的惋惜,可历史滚滚,消失在亘古长河里的技艺何其多,谁能左右多少呢。好在有旧技艺的消失也有新技术的出现,新旧交替,从来如此,继续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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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婆婆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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