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我小时候很喜欢过节,包括鬼节。大多数地方很注重这个节日,仪式感也很重,而且完全没有什么恐怖气氛。
因为避讳说这个鬼字,我们那又把正常去世的人称为“老了”,所以大人都是说过“老人节”,也有地方是叫中元节。
按习俗,村里人都会在七月十日那晚,把先人“接”回家,好吃好喝供上几天,七月十四日晚上再“送”走。
父母告诉我,来的都是自家的祖宗,他们只会保佑你。但这几天不要乱说话,不可以打蛇、飞蛾等小动物,它们有可能是哪位祖宗显灵而变幻的,还叮嘱我,不可以偷吃还供品,不然会肚子疼。
妈妈说得一脸认真,但对于儿时的我来说,鬼节的意义就是有很多水果、零食、还有平时吃不到的肉菜。
我没有试过偷吃供品,不管我信不信这些,总归还是会怕肚子疼的,但我有试过打死飞蛾,什么事都没有。
就这样,我懵懵懂懂地过了十几个鬼节,直到十三岁那年才对鬼节才有了一些深刻理解。
我的附近住着一位七十多岁的寡居老太太,大家都喊她刘奶奶。她只有一个女儿,嫁在县城,大家年纪都大了,女儿很难得回家一趟。
她一个人住,左右邻里对她的生活上很照应,我也会经常帮她提点水,搬点柴火什么的,她有时会给我一颗糖,有时会塞给我一小把花生作为感谢。
她长得很慈祥,脾气很好,做事有样有板。据说她的一生很传奇,祖上曾是大地主,儿时过得锦衣玉食,当大小姐的她读过很多书,后来又吃了时代的苦,嫁给了贫农阶级才来的我们村。
她闲暇时会和我讲红楼,我摆手说听不懂,您还是给我讲点有趣的山精鬼怪的故事吧。
她会一本正经地说,那种故事都是假的,编造的,你们读书人要相信科学。
虽然她这样说,但她绝对不是那种相信科学的人,她是我们村最迷信的人。
有回她对我说:“我昨晚做了个怪梦,心里不太舒服,得去找个半仙问一下。”
我问她:“什么梦?”
她细细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梦到后槽牙掉了。”
我笑起来了:“这还真是个怪梦,您老那一口牙早没了。”
说到她吃花生米还得磨碎吃,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回到家还当趣闻一般说起此事,妈妈愣了一下问我:“她真这样说的?”
我点头说:“那还能有假?”
妈妈心事重重地叹口气说:“那还真是应梦了,莫不是有心灵感应?”
我问妈妈这话什么意思,妈妈唬我:“小孩子一边去,不要问那么多。你要是有空就多帮刘奶奶做点事情”
大人的事,不说,我就也不问了。转眼就到农历七月,鬼节快到了,我爸妈每年都只会提前几天做一些准备。
刘奶奶就不一样了,据我观察,她大概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那一阵,她家里有堆积如山的纸钱和她亲手制作的金银元宝、金条,金筷子。
她先把纸钱揭好,然后分别用个很大的黄色信封装起来,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上XXX收。她还做了很多财宝箱,把那些金银财宝装进去之后,也会在外面工整地写上XXX收。
我看到她还买了一些印了图案的冥币,面额都是很长一串零的那种。她笑着说,听说今年兴这个了,我也试试,搞不好下面还真收这种“钱”了。
以前可能我小,没注意过这些细节,不过像她这样煞有其事地对待鬼节的,在村里也不多见。好奇心重的我特意在过节那天,看她是怎么“接”先人的
天一黑,大人们都从家里出来到到外面空地上的十字路口,先放了炮,然后各自找位置点起了香,烧起了一大堆纸钱,大人们嘴里念念有词,向祖宗祈祷,我听不清。
我故意走得离刘奶奶近些,想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她对整个仪式极其熟悉,最后,我见她对着空气问道,老杨头,你回了吗?
这人我知道,是刘奶奶前两年去世的老伴。
我没看到任何回应,刘奶奶居然点头笑着说,回了就好。
我起了鸡皮疙瘩。
她又点起了一小把纸钱,然后弯着腰,像引路一般照着地上说,各位先人请随我来,仔细看路。
每当手上的纸钱快烧完了,她会赶紧拿新的续上,还边走边指路:“小心,这里有个水沟,各位跨一脚。”
“要上台阶了,请各位小心。”
她的眼神不是空洞的那种,对着空气那一脸和气亲热劲头,好像后面真的有“人”跟随她一般。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就不敢靠太近了,回家后,我有些晃神,刚坐在沙发上想消化一下。
爸爸刚好进门了,他对我狠瞪一眼,凶凶地说道:“祖宗们快进门了,你坐那干嘛?”
我赶紧起身帮妈妈一起上茶水点心,我小声地问:“妈妈,真的有先人来了我家吗?”
妈妈皱眉对我使了个眼色,叫我别乱说话。
等爸爸敬完茶酒之后,妈妈赶紧拉着我对着空荡荡的沙发作揖:“小孩子不懂事,各位长辈莫怪,莫怪。”
要是以往,我只管吃喝,每年我妈都会让我求祖宗保佑考我上大学,我面上不显,但心里发问,祖宗能帮我读书吗?
我大概是受了刘奶奶的影响,我开始在想,这些空荡荡的沙发上,会不会真的坐着那些我看不到的先人?
到了晚上睡觉时,我看到卧室窗台上趴着一只大飞蛾,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会一拖鞋搞定它,但今晚可不一般,我禁不住想,会不会因为我对“先人”的到来存有怀疑,而这只蛾子可能是谁变的,想向我证明他们的存在?
我偷偷拿了几张纸钱来到房里点上,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那只飞蛾作辑:“先人莫怪,莫怪”。
我不敢关灯,也不敢睡,小心地监视着它,但它就像只普通飞蛾那样,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台上,直到我睡着。
一觉醒来,它不见了,卧室的门是关着的,窗户上封了一层沙窗,它肯定飞不出去。
我找了一圈,很奇怪它去哪了?
这事我不敢和爸妈说,就去和刘奶奶说了。她笑着说:“别想多了,长辈们哪有那么小气,他们就是牵挂小辈,想看看你,看完就走了,没有别的意思。”
听她说完,我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只能说在那种气氛下,自己确实有种傻到掉渣的感觉。
我求刘奶奶:“这件事您不要告诉别人,肯定要被大家笑死。”
刘奶奶一本正经地说:“不说不说,你放心。”然后又说:“你这孩子,有点灵性啊……”
灵性?
刘奶奶笑而不语,岔开了话题。
送先人的那天,我看刘奶奶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她要烧的东西实在太多,来来回回搬了好多趟,还不让人帮忙,不过也只是些纸制品不算重。
天一黑,各家各户都在“送”先人,场面不小,大人在忙,我们这些小孩也没闲着,东跑西跑,看哪家的零食供果更好吃,因为祭完祖宗之后,大人们会把盘子里的小吃分给过来的小孩。
待大家都好了,准备回去时,刘奶奶那还没好。
只见她把那些准备好的纸钱元宝都烧完后,又在旁边另外烧起了一大堆纸钱,嘴里喊着:“孤魂野鬼来这边,你们不要去那边抢……”
一阵风过来,看着那些快烧成灰烬的纸钱打着转,我不由感到一阵凉意,赶紧跟着大人回了家。
第二天,我发现刘奶奶家大门紧闭。
妈妈告诉我,刘奶奶的女儿去世了,是上个月的事了,大概就是她上次梦到后槽牙掉了的那个时间段。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但她的侄子和大家打过招呼,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她,怕她受不住。也是,大家都能理解那种心情,年纪这么大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谁也受不了那个打击。
奇怪,那天她去问半仙,连半仙都没说的事,她怎么会突然知道了?
我妈这,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特意去村里溜了一圈,果然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事,说得还很玄。
有人说,是谁谁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有人说是刘奶奶的女儿给她托梦了,众人的说法不一,唯有小卖部的老板,情报最可靠。
刘奶奶昨晚“送”完先人之后,突然跑去小卖部给女儿打电话,表示一定要女儿亲自过来接。
电话是女婿来接的,还骗她说,她人都睡下了,有什么事您和我说。
她哭着问道:“你和我说实话,她人是不是不在了?”
那边看她情绪激动,女婿赶忙哄道:“您老别瞎说,人好着呢。”
刘奶奶说:“你别骗我了,我有感觉,刚才我送先人时,她就在那……”
听到这,我赶紧跑开了,因为我联想到了“接”先人那天,她对着空气的问话的怪异举动。我觉得,或许她真的能“感觉”到一些什么也不一定。
后来,刘奶奶回来了,但身体的状况大不如前,大家在她面前,只聊一些开心的话题,谁也没向她考证过那件事的真假。
我也没问过,毕竟,不管真假如何那都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比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更希望能看到刘奶奶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可惜她还是没能撑过那年冬天。
第二年的中元节,因为没有了刘奶奶,鬼节就和往年一般平淡无奇了。
也许你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过鬼节的,但一乡一俗,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都不一样,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
但不管用哪种方式,其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发扬孝道,祭祀祖先,对先人表达一种思念和缅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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