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片土地上永远不乏行万里路的人,比如我们时常能听到骑行中国的,但我今天要讲的是一种古老的职业“骆驼客”,从古至今他们都在走万里的路上。
“骆驼客”,听名字就知道有骆驼随行,肯定与沙漠戈壁有关,而中国这样的地方多在西北,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就有很古老的驼队。
骆驼客历史悠久,跟丝绸之路一样悠久,古时候交通不便,路上多山贼土匪,所以多人合在一起远行,靠骆驼驮着货物贸易,从沙漠里运出一批批宝贝,再驼回一批批宝贝。
“以前的骆驼客多,辉煌时候叫‘万驼城’,上万匹骆驼顺着丝绸之路进嘉峪关,到银川,到西安,甚至能到天津北京,万驼城,上万匹骆驼组成的城,想想都觉得壮观。”刘老汉跟人们讲。
刘老汉是别的地方来东北的,他自己说老家在吐鲁番,早年间做过骆驼客,那时候骆驼客就很少了,后来交通越来越便利,骆驼客彻底销声匿迹,他最后一次运货,想去中国最远的地方,于是从西北大漠一路远行到东北,最后在这里定居。
刘老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但肯定超过了一万里,所以他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关于骆驼客,关于丝绸之路,关于那个神奇诡异的人生。
“大漠里满眼昏黄,几百里不见人烟,只有驼铃叮当,大风带着沙粒从天这头吹到那头,我们一行人跟骆驼就像蚂蚁一般渺小,悄悄地在天空下穿行。”刘老汉讲出了那种“大漠孤烟直”的感觉。
夏季最大的敌人是炎热,被晒到皮开肉绽也有可能,冬季则恰恰相反,能冻死人,休息的时候把骆驼赶到一块组成个避风的圈,人裹着皮子窝在骆驼中间,俗称“脚蹲子”,遇到沙尘暴时也可以这样弄。
“当然,最大的敌人是寂寞,走多了就没人说话了,有时候几天不见一个生人,不说一句话,耐性不好能憋疯。”刘老汉说。
“既然这么无聊,你是怎么走过来的?”有人问他。
刘老汉哈哈一笑,说起了别的风光。
既然是丝绸之路,路上的城镇肯定不少,尤其穿行几百里不见人烟后忽然看到一片绿洲小镇,那种感觉十分奇妙,说是死而复生也不为过,一般人一辈子都没这经历。
女人的身材,各种吃食,多样的风景……刘老汉把一切都说得细致,不像吹出来的,尤其讲到女人时他总有说不完的话,但往往这个时候师父这些大人会把我们一群半大孩子支开,有小孩子不能听的内容。
小孩子能听什么?小孩子喜欢听什么?自然是刺激的冒险故事,刘老汉还真有。
有一次出了沙漠到戈壁滩,晚上找了个避风处过夜,众人刚睡下不久就听到狼嚎,以前也时常听到,大家不觉得奇怪,但骆驼却支棱起来,领头的藏族老汉拿出枪看着远处漆黑,招呼众人警戒。
狼这东西也是群居,戈壁滩的狼群尤其特别,他们喜欢晚上出没,成群结队捕猎,十分危险,有不少骆驼客命丧狼口。
刘老汉没有用枪,枪这东西远程作战占优势,但到了近处还是刀好使,他便把大马刀握在右手,嘴和手并用,用布条把刀柄绑在手上,万一来的狼太多,防止刀脱手,都是老手了,这些技巧都懂。
狼嚎声渐渐靠近,黑夜里能看到狼的身影了,尤其绿油油的眼睛,绕着众人围了一大圈,那种压抑感让驼铃都不敢响动。
“别急着开枪,血会刺激这些畜生,到时候就只能彻底打服它们,麻烦得很。”领头的经验丰富,他以前射箭很好,百步穿杨毫不夸张,后来改成用枪,枪法也很好。
众人围成一圈,拿着枪或刀盯着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张开嘴放声嚎叫,面对狼群不能弱了气势,很多动物都是如此,你越强硬它便越顾忌,越不敢扑上来。
领头的在慢慢绕小圈,他要凭自己的经验和直觉找到狼群头领,“擒贼先擒王”,万一不得已打起来,制服头狼是关键。
狼群没有被众人气势吓退,因为狼群气势更胜,包围圈越来越小,映着火光能看到狼的全貌了,它们呲着嘴,喉咙发出低沉的嗤嗤声,牙齿闪着森森白光,刘老汉粗略估计,这群狼的数量在二十多。
一匹狼昂头嚎叫,声音拉得很长。
很快,不远处传来另一声狼嚎,在空旷的夜晚被风带出去很远,豪迈而苍凉。
狼群似乎听到了命令,前头的几匹向众人扑过来,有些狼竟能跃过骆驼,像山一般压下来。
这时候可别信有些影视作品里拿刀剖狼肚子,试想一把菜刀能劈开多厚的猪肉,更何况狼还有皮,刀那么长,普通人的力气能有多大,真能随随便便把一匹狼从中间剖开?万一被压在身底下,不残也得断几根骨头。
这些狼聪明着呢,想用扑冲散众人阵型,还有些狼三五成群在猎杀几只骆驼,剩下几匹游走在战场边缘,可能是放哨,也可能会突然袭击。
刘老汉记不得自己砍了多少刀,狼的劲不小,每一刀都像劈在石头上一样虎口发麻,没几下胳膊就跟灌了铅似的,挥刀都费劲。
领头的在狼群扑上来第一时间就开了枪,不过他是向着远处开的,可惜这枪没打中头狼,黑夜里要打那么远那么准还是有难度的。
领头的也换枪成刀,开始砍杀,七八个人跟十来匹狼乱成一团,地上身上的血不知道是人的还是狼的,反正两方的叫声都没停下,一方比一方惨。
“嗥——呜——”又是一声狼嚎,比之前近多了。
“帮我护一下。”
头领吼了一声,在地上一滚捡起枪,翻身爬上一匹乱转的骆驼,枪口指向一个方向停都没停顿一下就开了枪。
枪声打破这种嘈杂,一匹狼扑上去咬头领的腿,被边上的人一刀砍在狼背上,并不会一下把狼劈成两截,毕竟这是现实,谁也不是大力士,狼更不是豆腐做的,背上可有骨头哩,跟砍在硬木头上差不多。
狼受疼向前扑,刀还卡在背上,握刀的人被带了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拖出去一截才把刀拔下来。
没几秒功夫又是一声狼嚎,狼群忽然呲着牙警戒地向后退去,众人重新聚拢,倒了两人。
狼群在头狼的召唤下退去,头领说没打到头狼的要命处,只是伤到了,众人这才从死亡的劲头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然不觉得地上全是血。
大致清点,骆驼丢了三匹,死了六匹,狼死了四个,人——一死一重伤,轻伤若干。
这是刘老汉最惊险的一次遭遇,他把裤腿撩起来跟大家看,小腿上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就是狼咬的,这么多年还没完全褪去。
“狼牙!”刘老汉又从兜里掏出个挂件,绳子上穿着几个牙齿。
“啧啧!”众人无不称奇,小孩子则瞪大眼睛盯着那几颗狼牙,眼神充满羡慕。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现在成了农民呢?”有人问。
刘老汉呵呵一笑,“烦了,不想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当农民挺好。”之后不再多说。
后来师父跟我说,就算骆驼客现在还保留着,就算老一批骆驼客都退下来,刘老汉也很难有出息,他不是当头领的人,只适合最底层工作,因为面相可以看出一些。
刘老汉是汉人,不像藏族同胞那般大鼻梁,刘老汉的鼻梁很小,鼻子短小,很聪明,脑袋灵活,思想健康,但性格不够沉稳,内心浮躁,所以做事有点马虎大意,有安全感却不能委以大任,换成别的职业也很难升迁。
“那他的故事是不是假的?”我问师父。
师父摇头,“这么多年他手上的茧子都没下去,比一般干农活的还厚,就是个惯使刀的,而且双腿罗圈,这种罗圈也不像普通的罗圈,我参军时候见过,是自小骑马骑骆驼导致的。”
师父言外之意刘老汉的话都是真的,他确实是个骆驼客,确实有那些遭遇。
我这才舒了口气,孩童们幼小的心灵里故事与童话永远是真的,若刘老汉的故事都是编的,对我内心的打击可太大了。
“这人的故事可不仅仅这些,他那个鼻子,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够重视,选择恋爱只凭感觉行事,分分合合也不会伤及皮毛,别的你不知道,就他说骆驼客一死一重伤的时候语气都没多大起伏,可能见得多了,也可能这人就这性格,冷得很。”师父说。
武侠小说里剑客刀客都是冷血的,刘老汉是骆驼客,也是刀客,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刘老汉所提不多,我们听到的更少,似乎有过两任妻子,其中一个还是混血,都害病死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那条路上,接触最多的女人是做皮肉生意的,所以刘老汉的男女关系里可能更多的只是肉欲之欢,无关爱恨感情。
后来年迈的刘老汉去了一次大西北,回来后说只剩下个别骆驼客给旅游的人当向导和驼工,不能走万里路的骆驼客便不再是骆驼客,这个职业真的消失了。
没多久刘老汉就去世了,想来人生的最后一刻他肯定又踏上了那条死亡之路,天地之间一片苍茫,风滚草从天边滚到另一边的天边,驼铃阵阵,他漫步黄沙之中,十分潇洒,却无关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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