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月月带着哭腔来到村口,推着她那辆骑了几年的二手自行车,手脚慌乱,眼睛通红。
她问我师父:“我妈还能活吗?”
没人一下子问生死。除非被日子磨到了尽头。
月月是村外人,她父亲早年是医生,骑着板车给周边村子打针送药,村里孩子小时候胳膊上的防疫针,多是他留下的。
他去世那年,是坐人家拖拉机回家的路上翻了车。
白事是我师父主持的,来的人很多,送了十几里。
月月母亲倒下那天,是洗完脸正准备吃饭的时候,脸盆碎了,人倒在院子里,血混着水,一地都是。
她来问命的时候,医院刚把人抢救过来。她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师父没说太多,只让她别怕,说这道坎能过。
但他说:“五六年后,还会有一劫。到时要么自己扛过去,要么贵人来扶,不然就是命坠。”
她怔住。嘴里含着“贵人”,眼里写着“谁来救”。
那年,月月高中没考好,去了隔壁县的卫校。
很多人说那学校不行,学了白学。
她不信,她说她爸是医生,她学这个,不是为了混饭吃,是为了不让再有人在家门口吐血的时候,她只能傻站着。
几年后,她回了镇医院,做了小护士。工资不高,事情杂,但她干得认真,病人认她,老人喊她“小月”。
她妈身体一直不好。
没大病,就是一个字:虚。
田里地头走一圈,晚上腿就肿。做顿饭,能咳两小时。
她自己知道的,“那一劫”,在慢慢靠近。
那年六月,西北热得像火。
我和师父从外村回来,在路边喝水乘凉。没几个人出门,大太阳把整条路压得没声。
她妈推着板车,拉着自家种的西瓜。说是吃不完,换点米。
我帮她推车,她给我们切了块瓜吃。瓜甜,但她脸上的汗,却像是苦的。
刚走没多远,她“哎哟”一声,人就倒了。嘴里全是血。
西瓜扔路边,板车当担架。
我一路狂奔,车头压低,人快虚脱。她妈躺在车上,嘴里还是在渗血。
师父坐边上给她扇风,喊我:“跑!她还有得救!”
救是救过来了,胃出血,医生说幸亏送得快,不然撑不过这一夜。
送去医院的钱,是师父先垫的。他没多说一句,只说:“能活,就是赚的。”
几个月后,县医院挑人。
镇医院的人推荐了月月,说她干净利落,不怕苦,有眼力见。
但真正拍板的是她跟去县医院探望母亲时,在楼道里偶遇的那位主任。
那人是我师父老相识。月月那天帮他扶了一下拐杖,他点了点头,说:“你是小李的女儿?”
她说:“不是。我爸也是医生,叫李承德。”
他愣了一下,说:“是他啊,老李,我认识。”
后来她就去了县医院。
她妈那一劫,终究是命里埋下的。
而她,确实遇到了贵人。
但她说:“贵人不是谁,是你们。是我妈晕倒那天,你们碰巧路过,碰巧板车没坏,碰巧没被耽搁。”
我想起那天的天,热得要命,狗都躲在屋檐下。她妈推着那车,一步三喘气。
如果再晚一刻,就送不到医院了。
你以为贵人是“天降锦鲤”,
其实贵人有时候是你小时候扎过针的手、
是你爸救过的命、
是你妈拉过的西瓜车,
是你自己曾经扶起过的谁。
不是你被谁特别关照,
是你命里那个被记住的小好,
终于在某天成了挡灾的大福。
命里有贵人,不是“你该得的”,
是“你做过的”。
你帮过人,才有人帮你。
你积过福,才能有人替你渡命。
贵人不是来还债的,
是你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贵人,从来不是别人,是你没认出来的自己。
赞 (3)
《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1065:弟弟的信》
上一篇
2025年 5月 20日 上午8:39
《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1067:永不消逝的父爱》
下一篇
2025年 5月 29日 上午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