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这个世界就是一锅大杂烩,里面生活着各式各样的角色,有恶人必然要有善人,有坏人自然要有好人,可很多时候好人不敢挺身而出,从而酿成一些错事,即使得了喜剧结局,但总觉得不够圆满。
师父接了个白事,从镇南跑到镇北,我跟在后面学手艺,其实更像打杂的,因为当时才初入师门,什么都不会。
白事没什么说的,师父神通跟名声摆在那儿,一切顺风顺水,只是白事结束主家算钱的时候有个叫忠宇的找上门来,问师父会不会看病。
“我是个阴阳先生,又不是医生,看哪门子病?不耽误人么?”师父没好气地说。
忠宇长得很凶,身上带了一股煞气,闻言立马把眼睛一瞪,“你不是会看相么,听说面相上能看出病灶,快,看看我媳妇去。”
他的语气很冲,可能病情较急,说着就要伸手拽师父胳膊,吓得年幼的我向后躲了躲。
主家是个好心肠,赶紧上来拦住忠宇,“别胡闹,你媳妇的病要去大医院,找阴阳算怎么回事,而且我正跟人家说事呢,就算有事也有个先来后到啊。”
忠宇把手一甩推开主家,“没你说话的份,今天不去也得去。”
师父一看这是个恶人啊,想着事情不能闹大,便让忠宇先去外面等等,等他结完账就去看看。忠宇不想出去,师父便说他不出去自己就不去,忠宇没法子,蹲在大门外候着了。
“这人是个二杆子,胆大心狠着呢,之前打伤人抓进去蹲了几年,大前年才出来,村里人不敢惹他,你可得注意着点。”主家好心提醒。
原来是个村霸,怪不得动作语气这么冲,师父问忠宇老婆到底是什么病,很难治吗。
“他媳妇……去年生了个女娃,过年时娃娃糟蹋(夭折)了,这里出了问题。”主家指了指自己脑袋,意思是忠宇媳妇脑子有问题,只是主家的言语停顿,似乎另有隐情。
这边事情结束,师父跟在忠宇身后往忠宇家走,走着走着转过脸悄悄问我,“有病不去医院,不找医生,找我做啥。”
我没想太多,“可能是怪病,中了邪。”
师父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怪怪的,先去看看再说。
忠宇家有三间窑洞,媳妇躺在中间那个窑洞的炕上,年龄大约二十出头,是个很耐看的女人,不过头发乱糟糟的,好几天没有洗过,双目无神地盯着窑洞顶。
师父看了看女人,又回头看了看忠宇,我知道师父在疑惑什么,因为忠宇三十五六,媳妇比他小了一轮都不止,这在那个年代十分罕见。
“你叫什么,哪年哪月生人?”师父问女人,女人被我们师徒两个陌生人吓了一跳,立马蜷缩在炕角被子后面瑟瑟发抖。
忠宇一拉师父,“人你也见了,咋说?”
他在询问病情,但师父眉头皱的很高,因为整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异,便回答道:“她头发乱糟糟的,能看出个啥面相,八字命理和名字能看出来更多,我要知道这些。”
忠宇犹豫了一会儿后回答,“叫小荷,二十一二岁吧。”
师父眼睛一瞪,“我看不出来她二十一二?具体哪年哪月吗?”
忠宇拉着师父的胳膊出了窑洞,两人蹲在院子说话,我则站在炕边看着小荷,一时不敢离的太近,毕竟她不是正常人。
大概见窑洞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小荷的胆子大了起来,用木讷的眼神看着我,“见到我家女子了没?见了我家静静让她赶紧回家,天凉了。”
她的口音很怪,我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叹一口气,这女人被孩子夭折的事折磨疯了。
“静静回来了,快下来,来炕上,到妈这里来。”小荷忽然盯着窑洞里面喊叫,可那个方位只摞着几麻袋粮食。
忠宇跟师父听到小荷的声音后跑进窑洞,忠宇见怪不怪,毕竟小荷经常犯病,可师父却看着窑洞深处若有所思。
小荷见了忠宇后忽然不叫了,又缩进被子里开始低声哭泣,没一会儿哭着说“别打我”之类的话。
“先出去吧。”师父拉着我走出窑洞,忠宇跟在后面,出来后带上门。
“孩子是什么时候糟蹋的。”师父问。
忠宇说大概过年,离现在有近十个月了。
“孩子几岁?没了后怎么拾掇的?”师父再问。
“一岁多的娃娃能怎么拾掇,挖个坑埋了呗,难道要请鼓乐办大事?”忠宇没好气地答。
果然是个恶人,语气跟神情没有一丝做父亲和丈夫的样子,看不到对媳妇孩子一点疼惜,自家女儿夭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而不耐烦。
“娃儿的魂没走,还在窑里,赖在她妈身边,可能与阴气接触久了她才得的怪病。”师父说。
忠宇吓了一跳,手搭在门上想推又不敢推,回头问师父,“那咋整?能治她不?”也不知道这个“她”是指收女儿的阴魂还是治媳妇的病。
“不敢保证能治好,可总待在这种环境里没好处,试试吧,我尽量。”师父回答。
师父开始布置东西,忠宇没再进过窑洞,点了根烟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一切准备妥当,师父说这是自己不传之秘,不能让外人学去,命我关上窑洞门,把忠宇关在外面,当然,忠宇压根不敢再进窑洞。
“你莫怕,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师父对小荷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但小荷没有回答,眼睛空洞洞地望着窑洞里头出神。
师父掏出火柴点亮清油灯塞到我手里,他拿着罗盘往窑洞深处走,我赶紧跟在后面,一手端灯一手遮火。
“阴风阵阵,死的冤呐!”师父说。
就在此时罗盘指针忽然摇摆起来,师父毫不迟疑,不知从哪捏出一小把香灰往前一洒,只见那些香灰被一股怪风吹散,弄得到处都是。
有一股香灰吹到我脸上,我只觉得身边一凉,油灯的火焰摆了摆,却并没有熄灭,一小股风从我身边擦过,不知吹去哪里了。
“不要打我女子,别打她,要打就打我。”
炕上的小荷忽然跟疯了似的蹿下炕,光脚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师父小腿,师父前进不能。
“唉,造孽啊。”师父叹息一声,就这么用腿带着小荷往前走了两步,探出半个身子上炕,抓着桃木剑向炕角刺了几下,小荷歇斯底里地喊,用手抓用牙咬师父的腿,师父浑然不觉。
待炕上收拾妥当,师父用指头蘸了一点朱砂往小荷额头一点,点出个小红斑,再在清油灯里蘸了一下,给指头上沾点清油往小荷额头一弹,“回神咯~”
正在哭闹的小荷忽然没了动作,呆愣愣杵在地上,师父扶起她坐在炕边,“清醒了没?”师父问。
小荷喉咙发出一阵怪声,跟回魂似的伸长脖子,她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我,伸手拿起画符的毛笔不知道要干什么。
师父尚在狐疑,这女人真的清醒了吗。
小荷找不到纸,只好拿了一张黄符,只见她把黄符反过来唰唰唰写了一行小字,字体十分好看,之后又缩进炕角大喊着“不要打我,我听话!”
师父默不作声地将符纸揣进兜里,这才打开窑洞门出去,外面的忠宇一个箭步上来,问治没治好。
“还要布置一下,这病是个慢性子,恢复起来十分麻烦。”师父回答,之后又在炕角挂了木牌,给席子下压了符,窑洞外挂镜子等等,收拾妥当后离开了。
“没治好?”路上我问师父。
师父摇了摇头,“好了,不过没那么简单。”
说着从兜里掏出那张黄符递到我手里,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河南省某县某村某户。
我终于猜到了怎么回事,师父的解释也应了我的猜测,小荷是被拐卖来的。
“这个样貌,这个口音,这个年纪,能识字,能写这么好的字,嫁给比她大一轮的忠宇,怎么看都不像本地人。拐卖过来后被关被打,加上生的女娃糟蹋了才堵住心窍疯了,如今病治好了,但她不敢好,还要装病,是个聪明姑娘,唉,什么世道。”师父哀叹。
“村里没人帮她吗?”我有点不敢相信。
师父冲我笑了笑,“谁敢?”
确实不敢,忠宇可是村里恶霸,有前科的二愣子,为人狠着呢,哪个村民真帮了小荷,忠宇提刀上门咋整,这还算好的,万一忠宇使点小手段,比如翻墙给水瓮里偷偷下药,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外还有一点,当时小地方的村民思想觉悟不高,连电视机都没几个,普法力度不大,十个里有七八个是法盲,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谁去管别家那些麻烦事?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这个娃娃能插手的了,师父又是跑派出所,又是去忠宇村子打听情况,得到的信息比猜测的还要黑暗。
小荷是忠宇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连恐吓带威胁带殴打留在家里当媳妇,后生了一个女娃,可去年过年时忠宇殴打小荷,恰好女娃大哭,忠宇便用枕头将一岁多的闺女活活闷死,小荷也疯掉了。
“闺女糟蹋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可阴灵冤死没有离开,一直留在窑洞,奈何忠宇身上带着恶气,这小阴灵都害怕他,也可能是忠宇不怎么在家待着,所以没觉察到阴灵存在。”师父解释,后骂了一句人渣。
师父去派出所报案了,带着两个民警去村里了解情况,但此事过于复杂,因为中间牵扯了人贩子,忠宇死不认账,加上当时法律也存在一定漏洞,事件一时僵住。
就在扯皮这段时间的一个晌午,师父正在家门口跟村民闲聊,没看到远处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忠宇远远地将自行车往路边一丢,顺手抄起一户人家门口摆的铁锨扛在肩上,走近人群后照着师父的脑袋拍了下去。得亏当时有人拦了一下,铁锨擦着师父左脸落下,狠狠拍在左肩,师父当即倒在地上,背上又挨了两下,忠宇这才被一伙人压住。
民警将五花大绑的忠宇带走了,再后来不知谁联系了小荷老家亲人,河南那边有人找上门来,忠宇又坐了牢的缘故让小荷终于得到机会回了河南的家。
师父肩头背上缝了十多针,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才出院,听说小荷已经逃离苦海后他笑着说:“你看,这就是做好事的代价,好在没把命搭进去。”
那是师父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每每回想起来都险象环生,我便半拍马屁半认真地夸赞师父,“救人一命是大功德,师父你功德无量。”
“狗屁功德,再大的功德还得忙个脚不沾地。”师父呸了一口茶叶沫。
是啊,再大功德的我们都是普通人,还有很多事要忙,比如师父刚出院没几天又遇到事了,村里通电时挖出个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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