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385:胆疾之苦》


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你这一生可有遗憾的事?做过什么后悔的决定?关于爱情,关于亲情,关于友情,甚至对于某个陌生人。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智慧的人,然而如师父这样活成精的人在弥留之际都有遗憾,他抱怨自己陪家人的时间太少,嫌自己某些事处理的不够完美,可能这个世界从来如此,因为遗憾才够真实。


今天的故事与此相关,结局不圆满,但那才是我们真实的生活。


我第一次进城大概是在1991年,师父带着我去市里玩,顺便看看老朋友,试试能不能接到活。


记得当时市里跟现在没得比,还没多少楼房,我和师父住在一个大娘家的砖瓦房里,青砖围起一个院子,外面是胡同,但因为家里只有大娘跟她侄子,侄子经常外出忙活,大娘做做家务,所以平日里很清静。


大娘好像叫春兰,很有韵味的名字,闲暇功夫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跟别人聊天,偶尔我也会去听听,了解一下城里人的生活。


“唉,这人一上年纪就会多愁善感。”大娘经常笑着跟我感叹。


我陪着笑摸着自个脑袋,“您日子过得这么清闲舒坦,还有个孝顺侄子,愁啥啊?”


其实我也一直疑惑,只知道大娘老伴前几年害病死了,她侄子照看她的起居,毕竟生活中难免有个重活累活,终归要有个力气大的人担着。可除此之外呢?好像没听到关于她儿女的任何消息,似乎大娘无儿无女。


晚上师父回来,我跟师父说起此事,师父瞪了我一眼,让我不要贸然询问别人家的情况,“她屋里照片上只有他们两口子,没见到别的孩子影子,不过看她面相,要么娃儿早夭,要么一直不在身边,是个孤苦的命,若是问起,反而可能勾起她的伤心事,已经够可怜了,就别折磨她了。”


师父不愧是师父,果然观察入微,但人就是个奇怪生物,越是这样我越好奇。


有一天邻居儿子从外地回来,邻居大娘好一通炫耀,一群人聊天到很晚,师父回来后听了好一会儿才收工。


春兰大娘进屋子后没像往常那样看电视,而是坐在门口看着月亮出神,我出来倒洗脚水时她愣愣地盯着我看,我便打了声招呼,她却莫名说了句:“我儿子跟你差不多高。”


哦?听她这话说的很肯定,那她儿子必然不是早夭,而是长我这么高了,那为什么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一张照片,我便坐下来试探着问,大娘这才说出其中隐情。


大娘39年生人,祖籍安徽,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因某些原因去了东北,再辗转来到我们这里,最后在这里结婚生子,落地生根。


“男娃?那孩子呢?”我听得入神。


大娘叹了一口气,“当时家里出了变故,砸锅卖铁凑钱用,大人都快没饭吃了,娃娃哪还能养活,也怪我,不知怎么想的。”


大娘开始抹眼泪,似乎到了伤心处。


就在如此困难的节骨眼上,东北一个表亲找上门来,说有个人家没法生孩子,想花大钱买个儿子过继过去继承香灰,唯一要求来路正,家人以后不会上门认亲。


这个表亲第一时间想到了春兰大娘,一来这笔钱正好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二来反正孩子留在这里要继续遭罪,不如卖出去过好日子,怎么看都是双全之策。


大娘心里滴血,怎么说也是亲生骨肉,谁能舍得?可那时候日子过的……孩子连奶都快吃不上了。大娘便一狠心将儿子交给那个表亲,襁褓里的孩子坐着火车跨过千山万水去了东北,成了别人家的儿子,与亲生父母千里之隔。


我给大娘递了个手帕问道,“那你们还见过面吗?”


大娘边擦眼泪边点头,“刚开始还能忍住,可后来我的身子生不了孩子,我跟他爸就越发想他,但一直忍着没去东北找他,毕竟当时答应过人家不去认亲的,可前几年,他爸身子骨越来越差,每每念叨起来就跟刀扎一样,于是求着侄子带我去了趟东北……”


大娘的眼泪越来越多,起身拍拍我的肩膀,比划了下身高,“他跟你一样高,身形都很接近。”


我赶紧扶着大娘坐下,“那……认了吗?”


大娘点点头后立马摇了摇头,“看到他时不用别人说我都知道那是我儿子,那种母子之间的联系没法说清,当时我连话都说不出,到了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不认,但我侄子拉住了我,让我跟那家人说明下情况,尽量理性一些。”


然而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对方知道大娘是上门认儿子的后差点没提着刀子砍人,明明说好卖过来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哪有反悔的说法。


大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孩子他爸快不行了,想再看一眼自己儿子,甚至跪下来求人,哪怕孩子只是做做样子,到他爸病床边喊一声爸就行。


对方稍微退让,本着人情味的原则同意孩子可以去见一面他爸,至于叫不叫爸,就看孩子意愿了。


孩子到场,早已从襁褓里的婴儿长成个顶天立地的小伙子,可孩子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一时难以接受,加上在东北那边生活二十多年,对大娘没有一丝熟悉感,甚至不如路人来得亲切,反而拘谨的很不舒服。


最后大娘带着儿子回了她家,孩子去医院看过一次他爸,根本没说几句话,更没叫出那一声大娘跟老伴期盼已久的“爸”,甚至连一张全家福都不想拍。


“他没住两天就回了东北,之后再也没来过了,他爸抱憾而终,可能我也是这么个下场,这就是老天爷对当年狠心的我们的惩罚吧。”大娘已经成了泪人。


我听的伤心,顺嘴说了一句,“这孩子真够冷血的。”


“别怪孩子冷血,你们自作自受。”不知何时师父站在房檐下。


“确实自作自受。”大娘也不否认。


师父叹了口气,“孩子卖出去时还没断奶,根本不记事,在东北生活二十多年,把那边当成家,把那里的人当亲人没有一点问题,你这个陌生人忽然找上门要认他做儿子,他能不拒绝反感?而且人家生活本来不错,有个幸福的家,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所以认不认你还真没多少必要,只会让他自个心烦。”


我承认师父说的在理,可对大娘过于直白残忍了。


大娘说不出话,她能不懂这些道理吗?但那是自己的亲儿子啊,身上剜下来块肉都没那么疼。


师父拉了个板凳坐下,脸色缓和了很多,“不过你也是个苦命人,我刚听你说你的出生信息,帮你排了四柱和年岁,你从小就有胆病,比如50年,柱中寅为胆,壬生在五月为死地,大运壬申,正是申金冲克,乃寅木太岁之故,和你说的幼年搬迁相应证。”


大娘连连点头,1950年新中国成立不久,十一岁的她患上一种胆病,家人带她四处求医问药,可怎么都治不好,当时东三省重工业之类比较发达,医生名气也大,于是举家去了东北表亲那边,但依旧无果,后来听说我们这里有个老中医挺有门道,遂来求医。


老中医确实看好了她的病,但家里为了看病变卖了好多家产,只好在这里打工暂居,后来认识老伴,两人恋爱成家,这里便成了大娘的家。


再说孩子出生后,大娘因为身子骨本来就弱,生孩子后出现别的毛病,老伴恰好也生病住院,一时间整个家愁云惨淡,于是有了卖儿子的故事。


理清来龙去脉,师父掐着指头算命理,算完后默默叹了口气,“确实命苦。”


大娘忽然看到了某种希望,一把拉住师父的手,“以后我儿子还能回这个家吗?”


师父拍了拍大娘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了,“你身子弱,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关键。”


大娘不再说什么,很落寞地进了屋子,我和师父也失落地回去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师父也一样。


后来我们师徒虽没再跟春兰大娘有过交集,但她的故事都有关注,结局不大好。


大娘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求着侄子带她去东北好多趟,大概老了后真的很想儿子,可对方从没当过一天她的儿子。


东北那家被大娘整烦了,两位母亲大打出手,彻底撕破脸皮,只为争取这个儿子,可大娘就是不甘心,又偷偷去了几次,儿子开始躲着大娘,最后那家人彻底搬走了,大娘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儿子。


大娘如她所说那般抱着遗憾因病去世,郁郁而结,可到底怨谁呢,一时之间没人说清。


顺便说一句她侄子的事,大娘两口子把侄子当半个儿子养,老两口都走后房子就留给了侄子,但侄子终究只是侄子,大娘一辈子没听过别人喊她那声妈……


师父临终前也说起这事,或许该婉转一点,不该对大娘说的那么直白,大娘的病里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心病,而他那番话就像是刀子扎心一样太直了。


其实我懂师父,重病就该狠药,刮骨才能彻底疗毒,而且师父当时说的句句在理,要怪就怪大娘在那个时间点做了错误的选择吧,或许她也无奈,可正是这个无奈造成诸多过错和遗憾,世事从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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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婆婆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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