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我们没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是贫贱是富贵,是健康还是疾病,但至少我们要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这番大道理不是我说的,而是丽萍姐,她是六十年代初父母下地时生的,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茫茫黄土地。
据说丽萍姐出生时很轻,四斤左右,抱在手上感觉不到重量,可能是母亲怀孕期间营养不太好造成的,而且出生后不出声,乡里乡亲有经验的老人拍背之类一通折腾,这孩子终于哭了,但众人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因为这么轻的孩子出生在这样一个贫困家庭,能不能养活都是问题。
那时候师父尚在中年,丽萍爹请师父给丽萍姐算命,算的就是自家闺女能不能活,这是我们师徒与丽萍姐缘分的开始。
师父看完八字后皱着眉头说,“能活,但时柱比劫坐寅木为绝地,对兄弟姐妹不太好。”
然而丽萍姐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上面没有哥哥姐姐,下面的弟弟妹妹还未出生,所以师父说的这个现象暂时看不出来。
“如果以后再生,弟弟妹妹容易有灾厄,轻者患病,重者夭折,所以……谨慎行事。”师父说。
丽萍父母犯了难,毕竟那个年代人口就是劳动力,家家户户都有很多孩子,如果自家只有丽萍一个女娃,连地都种不完,而且那时候的普遍思想是女娃迟早嫁到别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来养老?
“总归得要个男娃啊。”丽萍爹说。
师父点头表示理解,只能盼望二胎赶紧生个男娃,同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小病小灾吧。
乡下人对计生安全措施了解有限,所以二胎怀的很快,第二年就怀上了,第三年产下一个男娃,不久后才发现这男娃患有小儿麻痹,正应了师父说的灾厄。
这一年是66年,十年动荡开始,师父远走他乡,过起隐姓埋名的日子,没再帮丽萍姐家算命,不过丽萍爹也终于信了师父说的,之后没再敢生孩子,家里就这一儿一女,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丽萍姐十几岁才开始读书识字,但她很懂事,学习很刻苦,因为这个家将来要靠她挑起大梁,丽萍爹妈也知道这一点,攒钱供丽萍姐读书,钱不够就借,举家将宝压在女儿身上,同时看着小儿麻痹的儿子犯难。
师父回老家后去丽萍姐家看过,甚至出了点钱接济,但那时候家家日子不好过,师父资助有限,换言之,日子总得自己过好,不能靠别人救济。
我拜到师父门下是八十年代后半叶的事,丽萍姐二十出头,勉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但在当时也算出息,进了县城一个厂子当会计,他们家的情况好了起来。
二十多岁的姑娘即使再有文化但在当时那个年代不结婚也会被指指点点,丽萍爹开始愁女儿的婚事,如果真要出嫁,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可问题是出嫁后引起的麻烦,父母现在尚有劳动能力,但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父母的日子可以过苦点,那个小儿麻痹的儿子谁来养?所以丽萍姐的婚事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还牵扯到这个弟弟。
“那就不嫁了,我给你们养老送终,拉扯照看弟弟。”丽萍姐说。
丽萍爹听了这话很生气,先不说女儿的幸福,真要这样做了,别人会戳着脊梁骨骂他,他也没脸面对先人,所以丽萍姐必须结婚,只是这事要好好合计,不如试试招个上门女婿。
师父又一次被请去算命,算丽萍姐的婚姻大事,这次带着我这个小徒弟。
“招上门女婿可没那么多选择了。”师父开门见山。
丽萍爹叼着烟斗,“没办法的办法啊,我不挑女婿,不求他多大出息,老实本分能吃苦,对丽萍好就行。”
师父不多说,示意我分析丽萍姐的八字,师父就喜欢用这样的实际案例教学。
丽萍姐26到36周岁正行丙寅大运,运干透丙火官星,尤其是大运上官星合日主,大运是外因,大运上的官星就代表外面的男人,说明结婚后有外遇,婚姻必然出现问题。
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看出什么说什么,将这话一股脑说出来,惊的丽萍姐的爹张大嘴巴不吱声。
师父尴尬地看看我,再看看丽萍爹,赶紧出来打圆场,“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但能看出来丽萍还是能结婚的,虽然婚姻上不太好,但财运上转机很大,日子是好是坏还说不准。”
回去的时候师父告诉我,“你丽萍姐的婚姻多有波折,至少是二婚之命,她爹急着给她找个归宿,外人怎么劝都劝不住了,所以我才故意让你表现,也算给他提个醒。”
这时我才知道,师父故意借我之口说出这番话,毕竟孩子心直口快,大人不好跟孩子计较,换做师父的话不一定忍心讲出来。
我们前脚刚走,丽萍爹开始张罗给闺女说媒的事,登门“面试”的人不少,毕竟丽萍有正经工作,前途不错,但在得知家里还有个病秧子弟弟后很多人迟疑了,有几个能接受入赘进去照顾老人跟病人呢?有心入赘的寥寥无几,都是兄弟众多,家里揭不开锅的,最后丽萍姐挑了个看起来能做农活的男人草草办了婚事。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如果婚姻上不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顾忌太多,叔只能告诉你,你的日子绝对能过好。”
丽萍姐结婚时师父悄悄跟她说了这番话,因为丽萍姐八字身弱,丈夫星为官,官可克制她的日主,命中与这个丈夫相克,气场不和,所以结婚后运气不会太好,会对她造成事业、感情、心理上的压力。
我问师父,“既然如此,为何不反对这场婚事。”
师父说我太小,不懂。我确实不太懂,后随着慢慢长大我便懂了,因为这场婚事对丽萍姐,对她家都是当务之急最好的选择。丽萍姐年纪到了,总被人说闲话,丽萍姐家也确实该有个“主心骨”,虽然丽萍姐能挑大梁,可在当时的年代背景,丽萍姐终究是个女人,这场婚事便是最完美的收场,即使注定不会长久幸福。
有时候明知可能是错的,但不得不那么选择,这就是生活的无奈之处。师父算的出这种对错,却没法解决这种无奈。
婚后的丽萍姐依旧在县城上班,丈夫照顾家里。上门女婿半个儿,家里养了个儿子,家务活轻松了,可亲生儿子都不一定靠得住,何况这个非亲生的女婿。
丽萍姐个把月回家一次,夫妻两的感情谈不上多好,丈夫多有怨言。后来回家时丈夫拉着脸,仿佛丽萍姐才是家里最多余的,家里看不到和睦喜乐,听不到欢声笑语。父母看在眼里,但这是包办婚姻常见的问题,谁都没有办法。
没过多久,厂里工作忙了起来,丽萍姐这个有本事的女人跟在厂长身边应酬,还出了几次差,回家的次数变少。丈夫听说自己妻子一个女人家陪酒后哪能坐得住,去厂里找过几次,虽没大闹,但眼中的不乐意谁都看得出,可丽萍姐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依旧是生活的无奈。
就这样,两人婚姻里的裂缝终于表现出来,丈夫觉得自己在家吃苦耐劳,妻子却在外跟别的男人喝酒吃饭,指不定发生点什么(这种不安其实是对自己没本事的自卑),于是丈夫开始摆烂,变得好吃懒做,丽萍姐也因为丈夫频繁来厂里找自己而被同事各种猜测,最后不得不主动调去闲散一点的工位,到后来直接下岗。
那是坚强的丽萍姐懂事后第一次哭,因为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弟弟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虽说能像大部分人那样面朝黄土一辈子,可自己家的情况跟别人家不同,生活只会更苦。
丈夫或许真心爱着丽萍姐,但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不知怎么安慰,更不知丽萍姐的志气不会窝在这个小村子,或者说丽萍姐从不想让家人得过且过地过日子,而是过好日子。
“我对不起你,因为我确实跟别的男人睡过。”丽萍姐跟丈夫坦白,有一次去外地出差,喝酒后跟一个男同事有过一个不堪的夜晚,毕竟她跟丈夫一个月都不一定见面,更别谈性生活,酒精催化加丈夫的不理解……
丈夫彻底没了言语,摔了茶杯回“娘家”,丽萍姐知道自己有不对的地方,或者说这场婚姻打一开始就是错的,离婚是必然选择。
丽萍姐离婚在当时不算小事,很多人指着她家的门说各种风凉话,“有出息能咋?外面偷男人,转头连自己男人都没了,还不是回家种地,啧啧。”
也有人猜测丽萍姐出轨的话是编的,但我知道那是事实,因为当年我就说了她的婚姻里有外遇之事,只不过她的情况更为复杂一些。
“离婚或许不算坏事,你终于可以活得更自在些。”师父倒是看得开,准确来说看得远,他应该是最了解丽萍姐的人。
丽萍姐似乎收到某种信号,开始不安分起来,她也从没打算安心窝在这个小村,而是背着行囊再一次踏进县城,靠着一点人脉搞了个早餐铺,卖包子粥点。
“做生意难,一个女人家做生意更难,不信你看着,迟早滚回山窝窝。”任何时候都不乏看笑话的人。
然而丽萍姐的发展势头很稳,虽说起早贪黑辛苦了些,可生意做的有模有样,加上早先在厂子学的应酬本事,有很多回头客,还有一些老朋友经常光顾她的铺子,似乎婚姻上的波折都转化到了财运,而这点师父早就说过了。
丽萍姐的铺子对面有家“杭州西湖小笼包”,店主是个中年南方人,大伙忘了他是哪年来的县城,但里里外外就他一个,有人说他媳妇害病死了,也有人说离婚了,总归是个孤家寡人。
丽萍姐跟这男人算是竞争关系,可两人之间没有矛盾,相反低头不见抬头见互相照应,后来有了合并意向,大伙也都看出来了,可不止生意上的合并,还有搭伙过日子的意思,挺好。
两人没办婚礼,表面上只是合伙人,实际上已经同居,生意红红火火,日子有模有样,02年在县城买房,丽萍姐一家搬过去住了。
如今的丽萍姐很少操心生意上的事,都由她第二任丈夫经营。她那个多病的弟弟在两年前走了,她的孩子打出生就很健康,而且不用再过苦日子,因为她家在县城也算富户,该别人羡慕她才是,于是有了开篇那番话。
“我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家里的担子全压在我身上,我经历过不幸,又是个女儿身,那年代的女人……我很庆幸你师父看好我,我自己也没放弃。”丽萍姐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难念也得往下念,有期盼就有机会,放弃了,妥协了,什么都没了,还好她没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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