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麟游县位于陕西宝鸡境内,但麟游山区范围很广,甚至靠近甘肃,乃秦岭余脉,地势连绵起伏,气候得天独厚,不过在过去那个年代,这样的条件就预示着交通不便,日子必然落后贫困。
师父老家离麟游有不远的距离,却也时常能听到一些说法,比如女孩子不听话,家人就会吓唬她,“再不听话把你嫁到麟游山里去”,足见那个地区的贫困远近闻名。
贫困代表生活不舒心,落后代表有许多“传统”的东西保留,所以师父常去麟游山里转悠,能接到不少活,就是走路太废鞋,也太废人。
我跟师父去过几次,可惜我不擅长写景,也写不出那种莽莽山区的独到景致,加上一路劳顿,根本没心思看景,所以今天的故事依旧写人,记事。
师父人脉很广,广到麟游山区也有他的熟人,一个法号不觉的老和尚,住在哪座山我忘了,或者那座山本来就没名字,因为那里的山太多了,以龙虎牛马等各种动物命名,甚至一个怪石都能成为一座山头的名字。
可能是不觉和尚身下无子也无徒,他对我这个后辈很和蔼,说话没那种死硬古板感,相反很随和,按照他的说法,他是个半路出家的“野和尚”,没读过正经经书,没去过大寺高庙,自然没那种禅意。
禅意这东西说起来抽象,不觉和尚身上可能没禅意,却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古朴庄重感,我说不出那种感觉,或许也是某种禅意。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不觉一定来自这首诗。”我学过的诗歌不多,猜测着他法号来历。
不觉哈哈一笑,冲着师父吼道,“你这徒弟很美好,至少眼光看到的很美好。”然后回过脑袋跟我说,“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花红鸟叫,真好。”
那时候不懂这番话的意思,后来师父跟我介绍不觉和尚的身世,才知道他的法号并非这两句诗,而是包含别的意思。
谁生下来都不是某个职业,不觉和尚生下来自然不是和尚,他生在甘肃,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小时候赶上军阀冯玉祥“坐镇”西北,日子过得不太好,后马家军溃败时路过他老家,父亲被迫害,年幼的不觉想报仇,扛着斧头偷偷摸摸跟着那股残兵跑,被发现后差点遇害,还好被一个老和尚救了。
“你这崽娃,不是给人往嘴里送么,这伙人长不了的,走。”
老和尚背起不觉就跑,脚程不快,但后面几个追兵愣是没追到,奇了怪了。
不觉带着老和尚偷偷回家,不觉的母亲因为丈夫遇害已经病倒,后又听说儿子报仇被贼兵捉住,哪还有活下去的动力,不觉回家时只剩凉透的尸体。
“唉,这世道。”老和尚哀叹一句,诵经祈福下葬了不觉的双亲,离开时看着孤苦伶仃的不觉犯了难,这孩子怎么办?
不觉也没活头了,要么报仇死掉,要么找个地方悄悄死掉,反正逃不过一个死字。
“还是跟我走吧,虽然日子苦点,可活着终究比死了好啊。”
老和尚带着不觉走了,从甘肃一路走到陕西,见惯了各种人间惨状,不过听说有个叫彭德huai的将军率兵解放大西北,形势一片大好。不觉有过参军的念头,但老和尚是个出家人,不参与这些军国大事,不觉也才十四五岁,最后选择跟老和尚进了麟游山。
师徒两在麟游山里晃荡了好几年,再出山时中国已经解放,老和尚便给徒弟取了法号“不觉”,意思是“大梦不觉醒,世上已千年”,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所以跟我说的《春晓》那两句差不多,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人间光明。”听完故事后我说,不觉哈哈一笑,师父也欣慰地看了我一眼。
不觉和尚说他师父是个传奇人物,早年间得罪过军阀冯玉祥的手下,被追的整个大西北到处跑,去过青海,最后回麟游山时遇到不觉,冥冥中似乎有缘,才收了不觉当徒弟。
可惜不觉的师父早已作古,别说我没见过,连师父都没见过那个和尚,只知道山头后面有个小坟包,就是不觉师父的墓。
“我师父本事可不小,不是跟你们吹,以前土匪很多,我师父还斗过土匪,把土匪头子耍得团团转。”不觉和尚又开始讲故事,关于他师父的。
新中国解放不久,一些溃兵败将或曾跟国民dang交好的势力进山当起了土匪,麟游山也有几小股,他们有枪有炮,时常出来抢夺穷苦人家为数不多的粮食牲口,百姓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受着。
有一天老和尚带着不觉走山路,远远看到一伙人拉着牲口跟粮食进山,身上背着长枪。他们的穿着很随意,不像正规军,老和尚猜到这群人就是土匪,刚刚抢劫回来。
“你去山里躲起来,明早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回庙。”老和尚吩咐不觉一句,拄着拐杖向那队土匪走去。
然而不觉并没离开,而是躲在暗地里偷偷看。
老和尚跟一众土匪相向而行,很快在山路上相遇,土匪似乎沉浸在此行收获不菲的喜悦里,没打算直接挑老和尚的刺,而是想戏耍一番找点乐子。
“你修的是哪家佛,念的是哪门经?”土匪头子哈哈笑着问。
“修的是百家佛,念的是招财经。”老和尚一甩念珠,姿态端正。
土匪一听,来了兴趣,“百家饭我听过,没听过叫百家佛的,招财来财的经又是哪门子经?”
老和尚回答,“去百家念佛,就是百家佛,佛经一念就来财,所以叫招财经。”
十来个土匪嗷嗷叫着起哄,土匪头子兴趣更大,“佛经一念就来财?”
老和尚点头笃定。
“那你就在这里念,招不来财我就拿你的头祭你的百家佛,因为你的佛修的不够。”
土匪头子一屁股坐在一辆独轮车的麻袋上,一众土匪也围着老和尚或站或坐,等着老和尚念经。
“鸡下蛋也得先有一只鸡,要先拿钱做引子,经一念才能引来更多钱。”老和尚完全不慌。
土匪头子从兜里掏出一枚袁大头丢在老和尚跟前,这不算小数,不过跟背后的牲口粮食比起来不值一提,他倒留了心眼,没直接拿更多的钱试。
老和尚捡起地上的袁大头掂了掂,看了看四周山势,必须找个高点的地方念经,菩萨才能听到。
土匪头子允了,派两个手下拿枪押着老和尚绕上身边一处山崖,老和尚用脚扒拉了下草丛,找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石头连同袁大头摆在地上,老和尚盘腿坐下开始念经。
乌拉乌拉一阵响,没人听清他念的经,就见老和尚拿起地上的袁大头跟石头递给两个土匪,两土匪回神后眼睛一亮,冲着下面的头头大喊,“真他娘的变出钱了。”
原来那块石头已经变成了袁大头,土匪手里拿着两枚袁大头。
土匪头子命老和尚赶紧下来,拿过那两枚袁大头仔细辨认,肉眼根本看不出区别。
“只要不沾水,石头就不会变回去,但归根结底还是假的。”老和尚说。
土匪头子的眼睛越来越亮,谁管真的假的,真要有钱生钱的法术,那自己的财宝可以翻一番,只要花出去前不碰水就是了,于是赶紧命人把老和尚押回去,这可是个宝贝,丢不得。
老和尚挥了挥手,“不急,我这本事十回里不一定能成两回,这地方风水好,一次就成了,可得好好画个地图记下来。”
“这还不简单,直接在这里变呗。”土匪头子哪能错过发财的机会,命手下把钱都拿出来。
一众土匪开始翻兜掏家底,连同抢来的钱,又是大洋又是毛票凑了一大堆,足足装了半麻袋,大洋不多,毕竟这地方穷,百姓家里也没几个大洋,都是攒了大半辈子的家底。
老和尚背着麻袋重新上了山崖,身后依旧有两个土匪跟着,土匪头子继续坐在独轮车上把玩那块“假”大洋,不断地啧啧称奇,原来世上真有点石成金的法术。
老和尚捡了一大堆石头树叶放在麻袋边上后坐下念经,这次念的时间很长,毕竟这么多钱,零零总总,菩萨也得花点时间清点。
天气较热,这群土匪走山路很累,老和尚念的经似乎有某种神奇门道,身边两个土匪摊坐在地上昏昏欲睡,可这场面底下的人看不见,只看到老和尚坐在山崖边念经。
某一时刻老和尚忽然站起,背上麻袋就往山里跑,土匪头子没反应过来,他只看到老和尚进了视野看不到的山崖里面,便赶紧喊上面两个手下,喊了两声没动静,抬枪往山崖上一开,两个迷迷糊糊的喽啰被枪声惊醒,正看到老和尚撅着屁股往山上爬。
“他跑来,背着咱们的钱跑了。”喽啰大喊。
“他妈的,赶紧追啊。”土匪头子吼了一声,带着几个土匪拿起枪往山崖上绕,崖上两个也开了枪,可老和尚已经跑出去几十步,加上有树木遮挡,这几枪没打中。
老和尚在前,身后百步吊着两个土匪,更远处又是几个土匪,三波人一路向着大山深处而去,走的尽是没人走的山道,遮遮掩掩看不清光景。
老和尚跑几步就用脚画一个圈,如此重复,后面的追兵追几步就被石头绊倒,被草滑倒,被树枝刮倒,没一会就看不清老和尚的影子了。
土匪只好退回大路,然而大路上只剩下几个看守牲口的土匪一脸狼狈,几辆拉粮食的独轮车东倒西歪,牲口全不见了踪影。
“刚才牛羊骡马跟发了疯一样,我们根本拦不住,我还被羊撞了。”一个喽啰灰头土脸地说。
土匪头子气急,更气的是手里攥着的两块大洋变回了石头,他连骂几句脏话,恶狠狠将石头丢出去,却也别无办法,因为这种障眼法跟让牲口暴起的本事不是一般人会的,他自知遇到了高人。
后来那些牲口都跑回了家,老和尚也把钱还回了附近百姓。不觉在寺里等了三天,老和尚回来了。
“那土匪呢?没找你们麻烦?”我问不觉。
不觉说没过多久那群土匪就被打散了,剩下个别漏网之鱼不成气候,倒是打听过老和尚,可哪找得到啊。
“就说这小寺庙,师父在的时候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只有晚上盯着萤火虫走,听着蛐蛐叫声才能上山,师父说这叫画地为牢,当年他就是用这招躲过军阀追捕的。”
不觉还说,师父点石成金的障眼法他没学会,但画地为牢的本事倒有模有样,只是世道太平了,没施展的必要。
再后来不觉和尚也圆寂了,我再去麟游山时找不到他的山门,不知是我记性太差,还是他圆寂前施展过画地为牢,总之那里成了最后的秘密,或许只有老天知道其所在。
麟游麟游,麒麟游荡之地,或许真有瑞兽神仙出没其中,常人见不到,只留下个别传说,但那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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