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1
前几天好像没那么忙，在一个午后，我就烧了开水泡了小青柑，将《云水禅心》单曲循环，打算开始一个清闲的下午……
可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打来的，说是他们家的老爷子去世了。
这个亲戚我倒是有些印象。他们家姓方，一直进行着一个很特殊营生做“寿衣”。
以前他们家的日子很好过，在七几年八几年的时候人家隔一两天就可以吃上一顿肉。这样的生活标准，可以说在那个时代算是有钱人家了。那时候还流行土葬，死人入棺之前是要穿上很多层寿衣的。那些寿衣都必须是人工缝制，还有很多讲究。
如果遇到更讲究的人，买寿衣的价格不会低。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死了的人大多火化，做寿衣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做的那么精美。有些太不讲究的，甚至就是随便到商场里买几件衣服，把金属和塑料纽扣变成盘口就行……
我一去到我亲戚家里，就发现这好像是个什么老单位的旧遗址吧，房子修成一排，是红砖房子没有墙壁没有做过处理，甚至从砖的缝隙中出了几棵狗尾草……
院子里已经只有不多的几户人家了。因为有人死了，有点忌讳，那些人都呆在屋里没有出来。
临时的灵堂被被他在小院子中间，用几块黑布围成的，也许害怕天突然下雨，上面盖了一层塑料布。还点了一个大灯泡，很亮很刺眼……
我是以亲戚的身份来奔丧的。
去了才知道死人都还没从房间里抬出来，因为他们家人正在赶制寿衣。
老奶奶眼睛不太好，带着老花镜，认真地缝制着“五福捧寿”。白色的布料，在这气氛里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老奶奶和死去的方老爷子感情好，这是我们所有亲戚都知道的。所以她一定要赶制寿衣的心情，我们都非常理解。
他们家的小重孙女可能才两三岁吧，跑过去摸了一把那寿衣，老奶奶就大发雷霆之怒，“啪”的一声打在孩子的手臂上，那小女孩马上就哭了。
孙媳妇一声不吭的将孩子抱走，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些年轻人哪里懂得其中的规矩？
老奶奶刚才那一巴掌，是为了小重孙女好。
在做寿衣这一行有很多讲究，其中一项就是没出嫁的女孩子是不能摸寿衣的。因为这寓意着很不吉利，据说摸了寿衣的女孩子有可能会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也有可能会克夫……
2
当然了，这些不过是以前的手艺人的一些瞎讲究，毫无科学道理，而且无根无据的。
既然他们家以前是做寿衣为生的，就肯定在这一方面讲究更多了。也难怪老奶奶毫不留情的就给了小女孩一巴掌。
老奶奶认真的绣着“五福捧寿”，那手好像在发抖，口里还唠唠叨叨的说着：“你说你吧，87岁才走的，60岁的时候我就把咱俩的寿衣都准备好了，你要走之前才突然跟我说你要一件白色的，我这样慌慌忙忙的赶做的，肯定做得不仔细。你可千万别嫌弃，以后我来陪你了，你别拿这件衣服来笑话我……”
说着说着，也许因为分了神，也许因为眼神不太对了，反正老奶奶一不小心扎着自己的手。有一点血粘在寿衣上了，然后老奶奶大惊失色：“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话说完，她又将求证似的目光看向我。
我点了一下头：“是的，百无禁忌。”
老奶奶总算放心了，继续低下头，绣寿衣，比之前更认真了，干皱的嘴唇紧紧抿着，连声音也不敢吭……
老奶奶把寿衣做好了，应该由他的两个儿子去亲自穿上寿衣。
阴阳先生仔仔细细的吩咐那两个儿子：“先要把身体擦洗干净。穿衣服的次序不能改变。千万记住，从头穿到脚。先戴帽子，然后是上衣，再然后是裤子，最后才是鞋子。”
那两个儿子点着头：“知道了知道了……”
老奶奶不放心，要亲自去监督。两个儿子也没办法，就让她一起去了。
那个挨了打的两三岁的小女孩，此时已经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正拿着一个奶瓶，吸着牛奶。
小脸上还有两条泪痕。
站了太久，有点累了。我走了过去在小女孩身边坐下。
她喝着牛奶，突然歪过头对我说：“大公鸡拿着铁链子来找我太爷爷了。”
我一惊：“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小女孩想了想：“前几天就看见了……”
3
都说人死要在回魂夜，才会有鸡脚神出现，为什么这小孩子会提前几天就看见这些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东西我是不那么容易见到的。呵呵，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在我面前出现。
只能从大家的口口相传当中得知。据说人死以后会有一个长得鸡脚的神来带走他的魂魄。不过人有天魂、地魂(或识魂)、人魂，鸡脚神也不一定一次就能抓完。
这孩子毕竟只有两三岁，表述不清楚，我也只能瞎猜了。
方老爷子的三魂已经不全了，他此去这一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追悼会的当晚倒还顺利，在阴阳先生的指导下走完既定的程序，已经是12点过了。前半夜那些亲人们哭哭啼啼的，到了后半夜好像大家都累了，都围着火堆小声的说着话。
下葬的时间计划在凌晨5点，现在有空，我确实有点困乏，就离开那些聊天的人群坐在一个桌子旁边眯了一会儿。
说来也是奇怪，我睡着了，好像没有做梦，但眼前总是飘着一件红衣裳……
耳边还有那些人在聊天的声音。
最后我是被死者的大儿子叫醒的，他一脸的惊慌失措：“刚刚我的小孙女醒了，指着屋子里的一个角，说他的太爷爷穿着一身红衣服站在那里……”
4
“小孩子胡说八道，别当回事！”我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起身问方老大：“你们给老爷子穿寿衣的时候，都按阴阳先生说的做的吧？”
方老大挠了挠后脑勺，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先给我爸带的帽子。我从来没有摸过死人，心里很害怕，慌慌张张的帽子没戴稳。然后我帮着我弟弟把我爸的衣服穿上，突然发现那帽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了……”
帽子掉了？
然后我又问了一句：“你妈最后赶制的那一件白色的寿衣，是穿在上面的吗？”
方老大点了点头：“是啊，我爸不是吩咐了，他要白色的吗？可能他喜欢白色的吧，所以我们就把白色的穿在最上面了。”
难怪我做梦看到的都是一件红衣裳，那白衣服不是沾了一点老奶奶的血吗？
而且穿寿衣的时候，必须要从头穿到脚的。如果帽子掉了，就表示死者不敬天，传说中，他是会被天神追杀的。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不过有些东西竟然传下来了，宁可信其有。
这老爷子的魂魄前几天就被带走了一些，现在又犯了一些忌讳，也难怪会有一些奇异的事情发生。
正在这时候，空气当中突然飘来一股塑料烧焦的味道，大家正在愣神，突然有人惊叫，说是临时搭的灵堂燃起来了。
慌忙跑过去，我发现灵堂上面的塑料布已经燃起来了。
火势还不小。
大家慌慌忙忙用一根晾衣竿把那个塑料布挑了过来，塑料布在地上还燃了好一阵。
“怎么会这样？”
方家老大和老二都战战兢兢的站在我面前。
我一脸的风平浪静：“上面挂的个灯泡太大了吧，时间久了就把塑料布烤燃了，这是正常现象。”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叫叫他们去找月桂枝。
老奶奶很担忧：“这半夜三更的，到哪里去找月桂枝？”
老二说某某公园里有，在围墙边上都应该弄得到。
然后他们几个人就去弄月桂枝了。
等人都走了，老奶奶颤颤巍巍的站在我面前：“老爷子咋会穿的红衣服？他上面那层明明穿的是白寿衣啊。”
我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孩子的话别当真，才两三岁的小孩子，说不定连颜色都分不清楚呢。”
不过我还是把我随身带着一个黑曜石手串送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看着那个被我带久了显得又黑又亮的手串：“这个值不少钱吧？回头我叫我儿子给你钱。”
我赶紧说：“不不不，不值钱的。”
虽说是不值钱，但那个手串也跟了我好长时间了，集着一身浩然正气。
相信它能让老奶奶吃能开胃，睡能安寝，不受邪物所侵。
那些人弄回了月桂枝，我让他们弄到灵堂前点火薰着。
当月桂的清香渐渐盖过满院子的塑料糊味儿，大家都渐渐的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月桂作为香料的植物，其制成的植物精油产生的香气可是人心神安宁，被广泛的用于缓解人的精神疲劳。
但同时也是祈祷平安，驱魔驱邪，得到天神帮助的吉祥之物。
那个阴阳先生知道我的用意，跟我说了一声：“谢谢你了。”
时候终于到了五点，在阴阳先生的督促中，方家老爷子入土为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