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八九十年代治安不如现在,人们的认知也跟现在不同,某些职业具有一定地域垄断性,这一片区域里这类活都是某人罩着,外人冒然进来会被“教训”,从而发生冲突。
师父就是那些年出去闯荡,走遍大西北,甚至去过偏南省份,在那种环境下见到的人和事比我后来遭遇的要惊险刺激万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不错的故事。
师父最早常去的是跟陕西紧临的甘肃,一来距离较近,二来文化相近,三来语言差别不大,便于展开工作,只是那个年头的西北普遍贫穷落后,这就导致人们对来钱行当看得很重,阴阳先生这种“稀缺行业”更是重中之重。
师父是来接活的,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阴阳先生,不可能不与人交流,有时候甚至用纸板挂个招牌立在集市一角,没招来生意,反而把地痞吸引来了。
一个黑黑瘦瘦的驼背小胡子双手插兜走过来仔细端详坐在地上啃锅盔的师父,“外地来的吧?”
师父以为客人上门,连忙把吃食收起来回答,“刚来贵地,等着开张,是红事白事还是风水八字?”
师父这话本没毛病,怪只怪在这小胡子不是客人,而是故意找茬的,所以这话就不大对头了。
小胡子眉头一皱,嘴巴一咧,“你是巴不得我家出事?还红事白事,我先让你见个红。”抬腿就把师父的纸牌踢飞出去。
这边动静吸引了一些路人,有人问了一句,“黑子,你又为难人咧?”
这黑瘦小胡子外号黑子,同时不难听出他经常找茬挑事。
师父何许人也,看一眼面相就能把黑子性格猜出七七八八,黑子下巴尖小,这种人自卑而敏感,带点神经质,这些情绪都会影响行动力。结合整个面相来看,黑子做事有点不经大脑,为人冲动,加上此等流氓行径,师父还真怕他做出冲动而过失的举动。
遇到疯子就别惹,哪怕吃点亏,这是师父走万里路得出的经验,道歉后收拾牌子,打算换个地方做生意。
“莫走莫走。”黑子扯住师父后襟,“外地来的也该懂点规矩,马勺伸到别的桶里舀水,就不表示表示?”
讹上了?师父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这还没开张,没赚着钱呢。”
“就是不付钱咯?”黑子脸色一黑,立马冲着周围人吆喝:“这外地人骗钱,大家擦亮眼睛,别把血汗钱送出去。”
师父不想跟无赖打交道,也不管黑子把他说成骗子,提着牌子转头就走,黑子一个人兀自在那宣传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时师父接了个收拾风水的活,顺便也了解到黑子的情况,原来黑子的舅舅就是本地的阴阳先生,师父这是来抢人家舅舅的活,能不被惦记吗。
“得亏没跟他纠缠,他就是个二愣子,讲不过道理就动手,以前有人跟他舅讲价,他直接把人打了,名声坏得很,不过他舅挺地道的。”当地人跟师父介绍。
师父没放在心上,安心给这家人拾掇完风水,吃完饭打算离开时被人堵了,其中一个正是黑子,为首的是个挺面善的老头。
“我姓郭,本地阴阳,听说来了个同行,正好闲着没事来认识交流一下。”老头郭师行了个江湖礼。
师父年纪没有郭师大,连忙回礼,“没来拜会是我礼数不周。”
黑子从柴垛子上抽了根木棍,“大舅,干嘛跟他这么客气,人家可刚把咱的钱赚走了,这能忍?”
郭师瞪了一眼黑子,“就你话多。”随后请师父蹲路边聊几句。
师父见郭师长得面善,说话也很和气,跟黑子完全不是一路人,顺势聊起来了。
师父端详起郭师面相,一对八字眉代表郭师是个心胸宽广且热心的人,但在择友方面稍欠考虑。换言之,心肠太好,往往不能拒绝一些人的无理要求,所以总是没法清静,甚至惹上别的麻烦。
“这性格摊上黑子这么个惹事的外甥,有他受的。”师父默默念叨一句。
回归正题,郭师的意思很简单明了,想看看师父是否真有本事,若是骗子,那郭师就要为民除害了。
行有行规,师父越界在先是事实,郭师又站在“打假”的立场,师父没法拒绝这个要求,只好应下,只是如何鉴别真本事呢?
“啥真本事假本事,他能有什么本事,就一江湖骗子,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他走。”黑子提着棍子叉开腿吆喝。
郭师又瞪了一眼黑子,转过头跟师父道歉,“这孩子说话没轻没重,见谅。”
师父摆摆手,“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换个地方钻。”
师父左右瞅瞅,指着墙角一个拳头大的老鼠洞,“就钻这个老鼠洞吧。”
郭师眉头微皱,还未开口时黑子抢着说了,“行,只要你能钻过老鼠洞,以后不管你在这里接几个活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钻不过去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丢出镇子。”
师父笑着说,“我可没说我亲自钻。”
黑子接话,“只要你能让人钻过去。”
师父应了下来,时间敲定今晚,郭师自始至终没开口,看来也允了这个法子。
边上站着的人听了整个过程,活人要钻拳头大的老鼠洞?就算刚出生的婴儿也不行吧?其惊异程度可想而知,赶紧把消息传给左邻右舍,天还没黑时就有好几十人坐在门口闲谝围观,等着好戏上演。
师父穿着一身深色中山装,看起来庄严肃穆,这是他惯用打扮。门口准备好了一张小桌,上面摆着香蜡纸和罗盘桃木剑等阴阳行当常见物件。
围观的人见师父出场,口中闲话同时停止,大气都不出了,安静地等着见识一下可能是平生从未见过的场面。
师父点燃桌上的蜡烛和香,拿起一叠黄表纸捋了一下,中间夹着个巴掌大的纸人,又烧了一张符丢到清水里,用桃木剑蘸了符水给纸人点上,取一截红绳子轻轻绑在纸人脖子,另一头缠在自己右手中指。
所有人都不知道师父要做什么,只有郭师嘴角挂笑捻着胡子微微点头。
师父走近老鼠洞,把纸人平放到地上,指头绷直了指着纸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小纸人颤颤巍巍地向前挪动,像是被风吹的,又像真的在爬。
人们一开始没看清,因为有点距离,因为纸人挪动很慢,但渐渐地有人看出了端倪,场间出现低声惊呼,而后更多人明白了怎么回事,讶异声更盛,郭师赶紧示意大家安静,可这种从未见过之奇景面前谁能安静下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师父没在意那些人的议论,自顾自忙着手里的活。
纸人慢慢往前爬,终于钻进了老鼠洞,连接纸人的线越崩越直,纸人消失在老鼠洞里。
师父解下缠在手上的线头,起身进了院子,很多人好奇,想着要不要进去看,正在此时留在外面的半截红线动了,被什么东西拖进了老鼠洞,而后师父走出大门,手里捏着带红线的纸人。
“纸人也是人,钻过了老鼠洞。”师父呵呵笑着对黑子说。
黑子还在震惊里没回过神,很多人也在忙着讨论,师父独自收拾东西,郭师走过来搭手。
“有本事。”郭师由衷地称赞。
师父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刚才证明了自己的本事,但郭师是否有真本事呢?何不来个反向打假?于是把纸人往郭师手里一塞,“您来露一手?”
郭师一愣,然后呵呵笑了,人家露了,是该自己露一手了,不然说不过去。
师父咳嗽一声吸引看客注意,双手下压让大家保持安静,这群看客听闻郭师要露一手时立马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要知道郭师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这些神奇玩意。
郭师深吸一口气,没用师父递给他的纸人,而是拿起一张黄表纸随手叠了几下,直接用指甲掐出一个纸鸟,像大雁,但尾巴很长,像凤凰,但脖子很长,不知道什么鸟,也可能就随手掐着玩的。
郭师用毛笔现场写符,从兜里摸出一方印章盖在符上,这种吃饭的家伙基本都随身携带,而后像师父一样烧符融水,点了符水淋在纸鸟上。
郭师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纸鸟猛地一抛,纸鸟化成一团火苗在空里飞舞,直飞过树梢才彻底烧尽,火鸟消失在空里不见了。
可能有人觉得把纸张点着了往外抛有一样效果,新奇点无非点火过程,用某些化学手段也可实现。但现场看过的人很清楚,那纸鸟不是被抛出去的,而是真的在飞,甚至能看到翅膀在动,何况划了道弧线飞过树梢,一张着火的纸能抛三四米高?
师父的惊讶超过场间任何人,他明白郭师的本事可能在自己之上(毕竟郭师年纪更大,师父那时还算年轻,有进步空间,何况这世上本就不缺奇人)。
“这些都不是在大家面前戏耍的,我也是头一次,你以后可别轻易示人。”收拾东西时郭师提醒师父,算是前辈对于后辈的劝慰,师父点头记下。
师父没在这里待多久,一来面子上挂不住,毕竟郭师比他惊艳很多,二来郭师有真本事,他也没留下的必要,不过郭师教会师父很多道理,总体来说收获颇丰。
“我懂风水,懂八字,懂面相,郭师只会风水阴阳,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师父安慰自己。
后来师父进步很多,可惜再也没机会跟郭师交流,因为郭师在两年后作古,他的后半生几乎都在为外甥黑子擦屁股,剩下不多的时间则兢兢业业从事着自己的阴阳行当,是个值得敬佩的前辈。
“这世上能人异士比你想象的多,永远谦逊诚恳,时刻保持敬畏学习之心才能上进。”师父教育我。
正是这些不期而遇的人和事教会很多道理,师父如此,我也如此,我们所有人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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