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434:蒜鼻和盛囊鼻》



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也有人表示没听过这类故事,这年头好人往往没好报。只能说他听的故事少了,见的世面少了,我们当地就有个很出名的故事。


九几年我刚学会本事,用师父的话说“满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碰到熟人就各种茬口往命理面相上引导,然后大谈特谈,吹嘘自己如何如何神通,师父没少教育我,我也不以为意,私下里还会跟人吹牛。


一年冬天跟师父赶集,粮油铺子李老财拦住师父叙旧,这人我认识,听说过关于他的几件趣事。


据说李老财是个大善人,亲戚朋友有困难说一声他必然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久而久之名声传出去,有的叫他李善人,有的则叫他李老财,至于原本的名字反而被人忘了。


李老财跟师父寒暄一阵后大吐苦水,说自己如何如何不顺,让师父挑个日子给他收拾一下风水,师父应了下来。


“你不是常跟人吹自己的本事吗?李老财的面相看过了?说说!”师父问我。


这种考校很简单,就算本事没学到家,李老财的为人跟事迹我也听说过,总结起来不难,于是立马回答,“李老财是蒜鼻,山根、年上、寿上各部位又平又小,但兰台、迁尉、准头丰盈,虽不主财,却是个善人。”


师父先是点头,而后摇头,听我说完后皱着眉问:“吹牛的功夫用在学本事上也不至于这么一知半解。”


原来李老财的面相我只说对一半,他确实是蒜鼻,也确实是善人,同时还能看出来别的,比如虽不主大富大贵,但到晚年时家道也会兴起,至少衣食无忧。


这些师父都教过我,可我一时没想起来,任由师父批评,我只能受着。


“现在有门市铺子,也算衣食无忧,何须等到晚年?”师父教学结束,我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疑惑。


“打肿脸充胖子,他就是个死要面子的。”师父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李老财的善人名声传出去了,不乏一些贪小便宜的人来碰瓷,今天借点米,明天借点油,后天蹭顿饭,李老财心软加心善,可谓来者不拒,也由不得他拒绝,不然会被人说区别对待,或者良心没了之类,李老财只好打碎牙齿吞下肚,继续充当大善人,但实际上……


“借给亲戚朋友的钱大半没要回来,实际上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不然会找我看风水?”师父跟我解释。


师父去李老财家看风水,李老财一个人蹲在屋檐下抽闷烟。


“吃了没?”师父问,只是随口打招呼的话。


李老财白眼一翻,“吃西北风,跟婆娘吵架了,她带着抽屉那点钱回娘家了。”


原来李老财从铺子回家吃饭,结果跟婆娘拌起了嘴,婆娘扔下锅铲回了娘家,李老财一肚子气,压根没心思吃饭。


师父也不多说,帮着看了风水,拾掇好要花三两天功夫,就让李老财去把婆娘劝回来,要不然苦哈哈的连热饭都吃不上,日子过得够糙的。


李老财嘴上骂着女人不懂男人的苦,还是推出自行车出发了,到傍晚时载着婆娘回来,李老财的婆娘见我们师徒在场也没再骂老财,老两口吵吵闹闹的正常,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不是。


第三天中午李老财回家找婆娘要存折,里头存着三千块钱,死期的,婆娘问出啥事了要动这笔钱,李老财支吾半天,婆娘见情形不对,也不顾我们师徒两个外人,提了个扫帚骂骂咧咧开来。


“就远房一亲戚急用钱,怪可怜的。”李老财说出实情。


李老财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什么表姑的表妹的侄子之类,几年都不走动的那种,今天忽然找到粮油铺子,一个女人带着个十来岁的娃儿哭得很惨,她男人失手打死了人被公安抓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赔人了,女人害怕孩子背着“杀人犯儿子”的名声抬不起头,母子俩不得已来找李老财接济,毕竟李老财这个大善人早已名声在外。


故事感人归感人,奈何这亲戚扯的太远了,正常人都会犹豫,可李老财何等心软,立马跑回家找婆娘要死期存折,婆娘能不生气?


“钱是你存的,你想咋花咋花,爱咋花咋花,尽着别家过日子,自家日子不过了呗。”婆娘找出存折往院子里一丢。


李老财陪着笑脸捡起存折,“好歹是亲戚,谁家没点急事哩,莫生气莫生气。”说完拿着存折就走。


他婆娘也开始收拾行李,看样子又要回娘家了,师父劝了几句没劝住,赶紧跑去街上粮油铺子找李老财。


粮油铺子坐着一对母子,应该是李老财口中说的那两。


跟李老财悄悄说了家里的事,李老财摆了摆手,“不碍事,等我闲下来再去劝。”


我抽空打量那对母子,女人并不好看,眼睛红肿,低下头抹眼泪,李老财断然不会见色起义才发善心。


那孩子十二三岁,怯生生看着我和师父,又看了看李老财,最后缩在他妈胳膊后边,看着很可怜。


“但愿这是你做的最后一件善事。”师父叹着气说,李老财笑了笑没回话。


我悄悄问师父,不是一直提倡做善事吗,为什么不让李老财做善事。


师父说做善事也要量力而行,早年间李老财不差钱,做点善事锦上添花无可厚非,可现在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善事做到自家鸡飞狗跳,日子都快过不下去,就有点得不偿失了,而且眼下这种善事他并不提倡,谁知道是不是博取同情心骗钱的。


“那你怎么不提醒李老财,几千块钱被骗可不是小事。”我又问。


“你看那孩子的面相。”师父努了努嘴。


小男孩的眉眼还未长开,但很多特征其实已经定型,面相上能看出不少东西。就拿鼻子来说,典型的盛囊鼻,特点是兰台、迁尉部位小,鼻翼两侧的尉灶部位又圆又齐,这是主功名的,也就是说这孩子极大概率能考上学。


“穷苦人家的孩子选不了自己的出身,读书考学就成了唯一能跟富人竞争的机会,让他有书可读,李老财也算做了一桩大善事,至于骗不骗钱,我看还孩子是个记恩的,不敢说有恩必报,至少不是骗子。”师父说,我便不再多问。


李老财因为有生意要忙,那对母子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把兜捂得紧紧的,里头可能是李老财的存折,带着这些钱有个奔头。


却说李老财跟他婆娘,婆娘没劝回来,两口子分隔两地过日子,好在老丈人家离的不远,春种夏收时婆娘会回来帮忙,但不在家里过夜,李老财好说歹说都不顶事,两口子没离婚,却也不像一家子,怪怪的。


“生闷气呢,老夫老妻的。”旁人说,然而这气一生就是两年多。


第三年李老财关了铺子,跟婆娘保证自己不再做大善人,不再管别家杂七杂八的事,安安稳稳过日子,婆娘才羞羞答答回来了。


其实李老财并非出于“改过自新”的目的才关铺子,而是生意越来越不好,榨油的人少了,磨面的也少了,镇里开始出现超市跟连锁店,人们开始买现成的,自然没什么生意,还不如回家种种地,人也轻松。


时间匆匆而过,李老财泯然众人,人们忘记了镇上有这么一号傻傻的大善人,不过李老财这个外号保留下来,有事没事还叫着。


我曾一度怀疑师父把李老财的面相看错了,因为李老财到了晚年也没见家道兴隆的兆头,反而愈过愈不如别人。


师父让我再等等,他不会看错,面相学也不会骗人,然而师父老人家没等到结果就作古了。


04年李老财的婆娘害了一场大病,李老财开始讨那些陈年旧账,可要么不认账,要么认账但没钱,最后连借带要攒了些钱带婆娘去城里看病,据说为了省钱的李老财没住便宜旅馆,而是睡桥洞,啃馒头,但治病依旧是个无底洞,看不到一丝希望。


就在李老财看着医药费抹眼泪的时候有人替他交了两万块,他以为是哪个好心人,四处打听后找到了,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正是当年那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当年那母子两带着李老财的存折投靠了临县熟人,这孩子是个争气的,考了个不错的大学,原本有机会进机关单位,但他爸那档子事可能影响仕途,最后选择进企业,工资不错。


母子俩一直注意着李老财的消息,原想找个机会报当年的恩,恰好赶上李老财婆娘住院,机会来了,这孩子拿出自己攒的两万块交了医药费,李老财找上门时才相认了。


两万块,对李老财来说不少,但对这母子俩来说远不及当年恩情,奈何这孩子参加工作没几年,只攒下两万块,孩子还想找朋友同学再借点,所以才暂时没露面。


李老财看着一米八的小伙,当年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娃,“这么多钱不能要啊。”


“当年那境况,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我妈还说让我认你当干爹,这不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娃儿直接跪下来磕头,吓得李老财想扶又不敢扶,孩子的妈把李老财拉住,让他安心收着,李老财默默地抹着眼泪,他终于体会到这对母子当年的心情,有时候善心真的能让人重活回来。


之后的故事自然是大圆满,李老财依旧在镇上过小日子,只是多了个干儿子,逢年过节回来看李老财两口子,偶尔还接他们去城里住,比亲儿子还孝顺。


“孝顺吧?捡来的儿子。”李老财哈哈笑着说,大家这才恍然,这厮以前是个大善人来着,感情这就是善有善报啊,羡煞人也。
(7)
钱婆婆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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