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算命那些事317:与父母缘薄的命》



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当下很多城市里的人羡慕农村生活,觉得那是一片远离尘世的田园净土,节奏慢又消费低,养老休闲最适合不过。实则不然,因为每一种生活方式都有明显的优缺点,比如当下农村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年轻人,只剩留守老人与孩童。


我是农村人,最清楚那是个什么光景,每年只有过年才能看到热闹气氛,其他时间几乎都是老人下地干活,孩子上学放学,每天如此,时间久了连街面上不认识的老头都能混成朋友,因为每天遇到的就那么几个人,确实枯燥了些,今天要讲的正是一位留守老人的故事。


军叔在镇街道开个五金店,生意不好不坏,但至少比当地大多数人富裕。有不少人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既然不缺钱,老家的地也不种粮食,那为什么不跟儿子去城里过日子,偏偏留在镇里晒太阳,闲的?”


军叔总是呵呵一笑,说不想麻烦孩子,等时间久了就知道,他不是怕麻烦,而是诚心远离子女,儿子甚至是被他赶去城里生活的。


军叔大名学军,生于1948年,正赶上解放大浪潮。据说出生前几天家门口路过一队解放军,当时他们家穷,有个战士看到孕妇穿的单薄,就把身上的棉衣送给军叔妈妈,于是军叔有了学军这个名字,意在学习红军战士的品德,也记住当年那份恩情。


有人可能会说生在48年,正好赶上新中国成立,那他的童年应该很幸福。实则不然,因为新中国成立后我们的生活很贫苦,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何况军叔家又遭遇了一系列变故,彻底改变刚刚幸福的家。


军叔两岁也就是1950年,军叔的爸爸赶着建设祖国,结果出了事故,没能再回来,那时候军叔没记忆,家里连张老照片都没有,他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整个家庭的重担压到妈妈身上,家务、种地、照看老人孩子等等。钢铁熬久了也会生锈,人的身子还不是铁打的,没出几年妈妈也病倒了,军叔便由叔叔婶婶照看,可这个叔叔根本谈不上照看,说好听点是叔叔家给他娘两一口饭吃,说难听点他给叔叔家当牛马,喂牛马一口饲料不是应该的么,没看到任何亲情成分的照顾。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1965年,军叔妈没能熬下去,丢下已经懂事的军叔离开这个世界。


双亲相继离世,军叔没了牵挂,萌生出离开老家的想法,但那时候出远门是一种考验,他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定,打算等等再看。


另一方面,军叔的叔叔同样没了后顾之忧,开始变着法子欺负军叔,军叔都默默忍受着,最后叔叔直接挑明赶军叔走,说家里不想养一个扫把星。


“扫把星?怎么就扫把星了?”军叔不懂,但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叔叔婶婶翻出军叔爸妈的死,“你看看你,出生两岁没了爹,五岁妈妈生病,十来岁爹妈全没了,不是扫把星转世?再在这个家里住下去,我们全家都要被你祸害死,我就说最近老头疼,肯定是你害的。”


军叔有一肚子委屈想吐,家里发生这样的变故,最难受的就是他这个唯一活着的人,何况他还是个孩子,何其无辜又无力,他找谁说理去。可叔叔婶婶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就是不想多给军叔一口饭,于是军叔偷了几块土豆,背着几件衣服离开村子,踏上属于他自己的苦修之路。


“说苦也苦,毕竟那样困难的年代,一个孩子能找到什么活计,但说简单也简单,因为那时候的人普遍纯朴,帮着挑担水都能混一个窝窝头,至少比在叔叔家活的轻松。”军叔回忆起当年,脸上的神情很矛盾,悲喜交加在一起,化为一声轻叹。


“你能想象么,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靠双腿走遍三个省,十多个县市,我记得吃过的每一口百家饭,感恩遇到的每一个好心人,不然我活不到现在,过不上如今的生活。”军叔说。


短短的一句话,说起来很简单,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苦楚,才知道那是一场怎样的修行。


我接过话茬,尽量把话题往轻松愉快的方向上引:“听说就是在这个过程里娶媳妇的,该是苦尽甘来啊。”


军叔哈哈一笑,脸上露出幸福神态,“可不是么,遇到媳妇后我才老实安稳下来,否则不知道要瞎跑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那是某年冬天,他路过天水一个村子外面一条小河,河边一个姑娘洗衣服,河水里全是浮冰,气温在零下,这么冷跑外面洗衣服的肯定是个疯子。


军叔凑过去看了看,姑娘头顶包着一个红色头巾,身上穿着打补丁的黑色大棉袄,整个人冻的鼻青脸肿,不停吸着鼻涕,怎么看怎么滑稽。


“我帮你洗衣服,你给我一口饭吃。”军叔主动搭话,他就靠这种厚脸皮与不怕苦活下来的。


姑娘见是个陌生人,起初有些害怕,说她只带了两窝窝头,军叔欣然答应,帮忙洗衣服,洗着洗着姑娘委屈地哭出声,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几天都在河边洗衣服,手都冻肿了。


姑娘有四姐妹,家里难养活,加上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四姐妹都要做很多苦力活,这个就是洗衣服的。


“咋不在家烧热水,跑到河边洗。”军叔觉得姑娘与自己同病相怜,顿生了怜悯之心。


“衣服多,要烧几锅热水,费柴费钱,所以我爹让我来河边用冷水直接洗。”姑娘回答。


军叔想起自己的叔叔,锤衣服的棒槌加了几分力道,“那我帮你洗,你的窝窝头分我就行。”


于是之后两天军叔帮姑娘洗衣服,姑娘分给军叔一口吃的,两人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不过在那个年代男女有别,分寸掌握的很清楚,两人几乎从未有过肢体接触,还谈不上男女感情。


军叔要继续前行,他问姑娘有什么打算,姑娘说继续熬下去,还能怎样,军叔便又萌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他始终是个胆大的人。


“你跟我走,咱俩出去看看。”军叔说。


姑娘被吓一跳,觉得军叔肯定疯了,先不说家里人让不让她走,单单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


“这有什么难的,每天有两窝窝头就能活,再难熬能跟现在差多少,还是说你的饭量很大,一顿要吃一头牛?”


姑娘被逗笑了,开始琢磨这个问题,第二天晚上偷偷跟军叔跑了。


“你带人私奔了?”我惊讶地问军叔,心里的敬佩之情如黄河泛滥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军叔瞪我一眼,“哪能叫私奔,我们又没私定终身,就为换个活法而已。”


我问军叔,姑娘家就没追人。军叔回答,姑娘家四姐妹,跑了一个还有三个,找了几天没结果就懒得找了,可能对于他们家而言,这闺女还不如一头年来得值钱。


我点头表示明白,那个年代的话倒也正常。


起初两人其实没有男女之情,但相互扶持着走了一段时间,一起风吹日晒,一起风餐露宿,生病了要互相照顾,寒夜的山洞里要依偎取暖,难免有了私密接触,感情也就悄悄滋生,于是水到渠成,两人成了夫妻。


“我们没啥正式婚礼,也没亲戚朋友,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绕了西北一大圈,山水黄土都是证婚人,后来怀了孩子,我们回到镇上,这里好歹有个老屋能遮风挡雨。”


其实这里军叔没说一些细节,他回来后老屋被叔叔占领,养牲口、当库房,为此跟叔叔闹了一顿,本没多少的亲情便彻底消散了。


孩子出生,军叔第一次体会到家的味道,然后就是平淡的生活,直到快九零年时他听一个算命先生说自己的命不好,害怕连累孩子,所以让孩子进城发展去了,没事少回老家。


“你说的算命先生不会是我师父吧?”我问。


军叔摇头,“不是,是个外地先生,当时你师父可是大忙人哩,我本来也没心思算命,只是赶巧了。”


既然遇上了,我就帮他重新算算,于是问了军叔八字,帮他分析命理。


1950年庚寅,八字不见财星,显示与父亲缘薄,八字印星很旺,辛酉运印星增力,太旺易析,确实有比劫克父的信息。


1965乙已年干支全是合印星,改变印星状态,流年信息之象预示这年发生的事全以印星为主。大运帮印星,体现不吉,流年牵动印星,一般来说会体现印星不吉信息,军叔妈妈的遭遇正好应了这个不吉。


在岁运论中,大运决定吉凶,流年只是吉凶的引发而已,说的更明确一些就是大运定吉凶,流年定应期!


“说童年确实悲惨一些,但后来就好多了,不必再担心牵扯家人孩子,到了这年纪就该好好享福。”我说。


军叔听后一笑,“享福?挺好,还没怎么享过福呢,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的童年偏黑暗,青年在奔波,中年倒是安稳了一段时间,可那几年哪够啊,老来时孩子不能在身边,还是孤零零一个(妻子在几年前去世,正常生老病死),确实该享福了。


“不是扫把星就好啊!”军叔又感叹了一句,这句话包含的东西太多,直接或间接地塑造了他的一生。


去年我回去过年时军叔的五金店关门了,人们说他变了性子,不然怎么搬去城里住呢,以前儿子老催他去来着。


“你们不懂,军叔的心病治好了。”我说。


可惜没几个人听懂,但不妨碍什么,因为了解军叔际遇的人都知道他的一生平凡而伟大,孤苦而传奇。
(3)
钱婆婆钱婆婆
上一篇 2023年 3月 26日
下一篇 2023年 3月 28日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