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缘主，大家好，我是钱婆婆。
乾县是陕西省咸阳市的一个县城，唐高宗李治和一代女皇武则天合葬的陵墓为乾陵，乾县因此得名。
乾县有三宝：乾陵、锅盔、豆腐脑，后两者是小吃，在周边乃至整个陕西都很有名。
镇有个妇人叫珍珠，乾县人，之前做小生意，专卖乾县锅盔和豆腐脑。
娃娃们早上去学校时可能会选择这两样当早饭，她必须六点多就出发，拉着板车在学校附近转悠，等卖完学生这波，再去周边几个村落叫卖，十点以后回去。
不错的味道和稳定的出勤，她的摊子颇有名气，有些人专门早起等她一碗豆腐脑。
卖早餐是个苦力活，若六点出发，算上准备时间，有时三四点就要起来，头一天还要磨豆子和烙锅盔，一点都不轻松。
她男人会帮忙，不过男人是个结巴，家里还要几亩地要种，老顾客也只认她的手艺，各种因素让她一个人出摊，反正这么些年早已得心应手，一个人完全应付得过来。
一年腊月，学生快放寒假，最后的生意窗口。
她起的很早，六点准时拉着板车出发，冬日的六点离天亮还要好久，好在地上有雪，不那么暗。
丈夫把她送到大路，叮嘱几句后回去了，丈夫要准备准备，去县城进货。
这里到街道要走十几分钟，路过几个路口，虽是大路，但结了冰，要慢些走，不逢赶集的话也没什么人，学生六点半以后才会出现，那时珍珠正好能赶到校门口。
路过一个十字路，边上站个人影喊了一声卖豆腐脑的，珍珠把车子靠近后停下。
她认得这个老人，七十多岁，年龄大了牙齿不好，只能吃这种软软的食物，经常买她的豆腐脑。
珍珠熟练地调了一碗，老人却把双手捅在袖子里没有接，而是向后示意：“我不太方便，你能帮我往里端一截吗？”
珍珠本来急着赶去学校，不过今早寒风凛冽，路上没一个学生，加上路不好走，大概都迟些才到校，老头又是熟客，也不会把她怎样，于是应承下来。
老人转身向岔路走去，珍珠端着豆腐脑跟上，车子暂放路边，应该没人动，毕竟路上看不到人。
走了两分钟，珍珠有些迟疑，她的车子还在路边呢。
老头可能觉察到了，转头对珍珠说：“到了，你把碗放在石板上，等下次过来的时候我让儿子把碗和豆腐脑的钱给你，今天不太方便。”
离得不远，又是熟客，珍珠很放心，嗯了一声，把碗放在路边的石板上就往回走。
“麻烦你了。”老头在身后道歉。
珍珠回头摆了摆手说：“没事”。
然而刚一回头她又停下脚步，因为老人没管那碗豆腐脑，而是径直进了边上的庄稼地。
“天太冷，不趁热就没法吃了。”珍珠喊着。
老人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也不知去庄稼地里干啥。
珍珠无奈叹了一声，她是个软心肠，只能端起碗跟上老人，再往前送一送。
冬日的庄稼地有些荒凉，雪下的小麦冻的蔫蔫地趴在冻土里，踩上去有点滑，发出咯吱咯吱声。
可就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出现一个小亭子，四个木杆支起一个简陋顶棚，搭着树枝和麦草。
珍珠不知这个棚子是干嘛的，猜想可能以前是片西瓜地，这是个瓜棚，只是大冷天这老头还有兴致坐在这么个小亭子里吃早餐，赏雪景，该说他雅致呢，还是糊涂呢。
老头站在棚里看着珍珠，珍珠把碗放到棚边空地，弯腰时发现木杆上缠着藤蔓，绿叶正盛，竟然还有花蕾，这就十分神奇了。
“牵牛花？这时候还开花的吗？”珍珠勉强认出那种藤蔓，可这玩意秋天就会枯萎，来年春天才开花。
“是牵牛，我种的，后头还有牡丹和月季，也开着花哩。”老头笑着说。
珍珠赶紧跑到棚子后面，空地上确实有几团植物开着花，黑天里都很鲜艳。
“真好看啊，冬天竟然还能看到这些。”珍珠感叹着，有心想摘一朵，但这是老头的心爱之物，便断了心思，擦了擦手告辞，她还要回车子跟前。
“碗和钱会给你的。”老头在后面喊。
“不急，碰到了再说。”珍珠笑着回答。
回了大路，拉着车子去学校，等娃娃们开始早读，她拉着车子沿周边村子的大路叫卖，回去时又路过那个路口，路边师父带着几个穿丧服的人说话，她认出一个，正是买豆腐脑老头的儿子。
“谁没了？”
穿丧服说明有白事，珍珠凑上前问，顺便提一嘴豆腐脑的碗和钱。
“他爹昨晚没了，眼睛闭不上，来十字路口叫叫魂。”师父拿着罗盘回答。
“啊？今早还买了碗豆腐脑啊。”珍珠不敢置信地说。
听到这话后师父和几个孝子也愣了，让她详细说说，她便说了早上发生的事，还带路去那个小亭子。
然而田地里哪有亭子，田埂上只堆着各种花的枯藤。
据说老人十分喜欢种花，牵牛、牡丹、菊花等等，墙角里、门两边、田埂上，种的到处都是，枯干后的藤蔓和秸秆就堆在这里窝肥。
“这里明明有个亭子，开着花，真的，我要是有半句假话……”珍珠又惊又怕，连连发誓。
师父抬手止住，让众人退远一些，他拿着罗盘四下看看，在秸秆堆边停下，用脚拨了拨，秸秆下露出一个碗，碗里是结了冰的豆腐脑。
刚才珍珠没有端碗，何况这碗已经结冰，说明放在这里很久了。
珍珠不可能无缘无故往这里藏一碗豆腐脑，她说的都是真的。
师父在这里叫魂，回去的时候有人跑过来报告，老人的眼睛合上了。
后面还有件更奇怪的事，师父找坟地，测来测去只有一处风水最好，就是那堆藤蔓边上，珍珠说的小棚子位置，最后把坟地定在这里。
下葬后的那晚，老人儿子做了个梦，老人让他把豆腐脑的碗和钱还给人家，他买的时候忘带钱了。
这个梦再次坐实珍珠说的话，那天早上她真把一碗豆腐脑送到一个开满花的小亭子。
这事并不多么吓人，有雪有花有亭子，有点烂漫，可作为当事人的珍珠被吓得不轻，找师父要过护身符，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两年后她没卖豆腐脑了。
人类是昼出夜伏的群居动物，很少有人在意半夜时分的郊野，那里有怎样神奇的事和物呢，不得而知，也不提倡去探索，因为遇不到最好，遇到了可能就麻烦了。
